十三经导读(全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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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易》与占卜预测

占卜预测,是《周易》最基本和最初的表现形式。如果按照《史记》《汉书》等文献记载,最早让《周易》由卦画符号变成占卜算命方式的,应当开始于周文王。周文王在伏羲八卦的基础上,演化出了六十四卦,并配有卦爻辞,这种推演本身就是一种创造,即将简单的象形符号转化为可以用来占卜吉凶的重要方式,以此传达上天的旨意。所以说,《周易》的性质因为有了周文王而发生了质变,即由象形符号转变为可以用来沟通天人关系的工具。

其实在周文王将八卦推演为六十四卦之前的夏商时期,占卜就已经非常流行了。从晚清以来出土的殷墟甲骨卜辞来看,我们可以断定,至少从商朝开始,占卜活动已经非常兴盛。当然,他们用的不是《归藏》,而是用龟甲兽骨来占卜。从殷墟卜辞和《史记》的记载来看,在商王朝时期,当时的商王和巫史祝卜等人就经常利用龟卜的形式来占卜吉凶,预测未来。占卜的事情很多、很杂,商朝王室的一切活动几乎都要占卜,包括祭祀、战争、打猎、农业、天象、吉凶预测、官员任免、大兴土木、婚丧嫁娶、生儿育女等等。比如说:

我今天可以出门祭祀吗?

今天下雨吗?

这次外出打猎的结果怎么样?

今年是不是风调雨顺啊?

今年的庄稼可以获得好收成吗?

我能任命他做太宰吗?

今天适合寺庙动工吗?

哪一天适合迎娶王后?

……

以上这些事情,事无巨细,都要经过占卜,然后决定做与不做。可以说,从殷墟卜辞来看,商朝王室几乎天天都在占卜、事事都要占卜。如果遇到了重大国事,更是反复占卜发问,不厌其烦。尽管他们占卜利用的不是《周易》,但也是《周易》占卜的原型,即通过龟甲、兽骨等材料来实现和上天的对话。当然,商朝王室占卜本身只不过是一种象征形式,他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向人们表明,商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上天的意志,人们应当毫无条件地服从。商王拥有了这种可以和上天沟通的神圣权力(神权),加上他在现实中拥有的王权(王权),以政、教合一的形式来使得自己的王位变得至高无上、无可动摇。可以说,占卜、预测对于商王来说,只不过是统治国家、维护王权的一种形式。

后来,负责占卜的人将长期应验的卦爻辞收集起来,就编辑成了《周易》的雏形一样的占卜工具。我们都知道,相传古代《易》有三种,即《连山》《归藏》《周易》。其中《连山》产生于夏代,《归藏》产生于商代。《周易》应当是在《连山》《归藏》基础上的丰富、完善。《周易》经过周文王、周公等人的完善变成了占卜书,在西周、春秋时期都非常流行。作为研究春秋时期最重要的史料文献《左传》《国语》中,记载有关占筮的例子达几十处之多,就很直观地说明了这一点。抛开《周易》文本不讲,实际上在西周初年,卜筮依然是最重要的决议手段,对此《洪范》“稽疑”中表现得比较明显,龟甲、筮占在当时的决策中还有决定性的意义。不过到了春秋时期,这种听天由命的占卜形式,越来越受到人们的质疑,人们更加相信自身的行为及德行的力量,以至于到了孔子时代,孔子结合当时易学、占卜的基本理念及做法,创作了《易传》。

当然,孔子及儒家对《周易》哲理的关注,并没有阻止人们对《周易》占筮本质的认识,秦汉以后,历朝历代根据《周易》原理演化出来的占卜方式多种多样、源源不断。比如根据《周易》所记录的卦象,辅以甲骨、铜钱、蓍草等道具来算卦、抽签,是自古以来占卜算命最为主流的方式。另外,古人还有很多方式借助《周易》来占卜吉凶,比如根据《周易》阴阳二气运行的原理进行物占(日占、月占、风占、云占),所以,诸葛亮就曾说,作为三军统帅,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除此之外,比如看到喜鹊就认为有喜事,看到乌鸦就认为有丧事,老百姓还喜欢采用家畜等动物的异常行为来判断将有地震发生。此外,还有梦占,这在《左传》中有很多记载,就是根据梦到的场景,来进行解释,现在流行的“周公解梦”就是如此。还有看相(比如宋人《麻衣神相》、曾国藩《冰鉴》,以人的五官分布、手相手纹、骨相体质等,并根据人的气质,以预测人的命运及吉凶祸福等。《周易》认为,宇宙万物是由阴阳两种“气”组成的,阳气上升,阴气下降;清气在上,浊气在下。所以,气质清亮的人高贵,气质污浊的人下贱)、生辰八字(尤其是在婚配的时候,通过查验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以测算相合不相合,如果双方相克、犯冲的话,那么就不可以结婚)、金钱课(用铜钱来占卜吉凶,如民间流行的周文王六十四卦金钱课),等等。可以说,《周易》是中国古代占卜算命、神秘文化的思想摇篮。

举例来说,最有影响的是抽签、看相。远了不说,近代以来的袁世凯、张作霖、吴佩孚、蒋介石等,都曾经抽签、看相。吴佩孚从小喜欢读与《周易》有关的占卜算命的书,而且精通术数,在成为军阀之前,他为了生存曾在北京城摆摊为人占卜算命。吴佩孚还经常为自己算命,算定自己在军事、政治上会大有作为,所以时刻留心机会,后来才参了军。

蒋介石也是相当喜欢占卜,身边有一大批术士。蒋介石喜欢用相面术识人,比如陈诚、刘峙、汤恩伯等人才能一般,但是在蒋介石看来,面相很好,所以一直重用他们。蒋介石凭这种感觉用人,经常出错,比如徐向前在黄埔军校的时候,有一次蒋介石找他到办公室谈话,徐向前的背不直,人长得也不太“威武”,生性腼腆,不爱说话,蒋介石问一句他答一句,没有更多的话,加上一口山西口音,蒋介石听起来很费劲,没有说几句话,就让他走了,等徐向前离开办公室后,蒋就对属下连声说:“不可用也。”

又比如古人起名字,也经常用到《周易》,三国时蜀国大将赵云(名),又叫赵子龙(字),就是根据《周易·文言》中所说“云从龙,风从虎”而来。臧克家之名,取自《易经》蒙卦,意思是能够兴家立业。蒋介石,名中正,字介石,取自《易经》豫卦:“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