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总是缺乏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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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背景

虽然本书中提出拥有良好和健康关系的主要基础是依恋理论,但我们必须记住,在关系发展中,在家庭和社区中所呈现的性别角色、宗教和文化问题对塑造关系也很重要,对于男孩和女孩应该如何分别发展、如何交往的普遍期望,肯定会影响他们终其一生的关系。如果男孩从小就被教育做家务是女人的事,而女孩则被教育男人和女人都应该以公平的方式分担家务,那么若长大后这两个人建立了关系,肯定会发生冲突。这样养大的男孩很可能会相信,作为一名男性,他的女性伴侣希望他参与家务,是不爱他或不公平的;对于女孩来说也是如此,当她和不分担家务的男性伴侣在一起时,也会感到不舒适。

当考虑到对女孩和男孩发展的不同期望时,我们就不应该对以下现象感到惊讶:女孩强调关系和情感,更有可能发展出焦虑型依恋模式;而男孩强调独立和认知,更可能发展出抗拒型依恋模式。如果男孩和女孩都想发展一种自主型依恋模式,那么他们需要在建立亲密关系的同时保持他们自己的独立性。

有许多不同于性别期待的例子,这里举出一些比较明显的,包括做决定、采取主动、育儿、分享情感,以及对关系的责任等。意识到这些议题、开诚布公地讨论它们,并探索解决任何显著差异的方法,对于维系健康的关系至关重要。

案例

在下面的段落中,我提供了对照场景,讲述了一个叫梅兰妮的女孩的故事。设置这些场景的目的是展示依恋关系是如何对我们的生活产生重大影响的,这些影响并非一成不变,它可通过其他依恋关系产生改变。虽然我们对父母的依恋极大地影响了我们的成长,但他们并不是唯一的影响,这些影响也并非不可逆转。

场景1

梅兰妮从出生那天起就受到她的父母贝丝和布鲁斯的爱护。虽然他们希望过她能晚几年来,等到他们的事业和家庭都更加安定之后,但当她来的时候,他们依然欣喜地拥抱着她。他们热烈地爱着她,喜欢她的表现力,对于满足她无休止的拥抱乐此不疲。他们睡眠不多,放松和找趣事做的安静周末早已一去不复返了,但他们找到了做父母所需的能量,找到了和女儿在一起的新的快乐来源。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业和家庭的压力、不断为金钱担忧的压力,以及在三次不满意的尝试后仍旧无法为梅兰妮找到合适的日托机构的沮丧,让整个家庭都感到有点紧张。梅兰妮哭得越来越厉害,布鲁斯和贝丝也开始找理由让对方照看她。他们仍然陪她一起玩,喜欢她的笑声和好奇心,但他们的兴趣更迅速、更频繁地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尽管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但梅兰妮已经不再是一种欢乐的源泉,而更多地成了一种责任。是的,她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他们也很爱她,尽管如此,但她仍然是一种负担。而梅兰妮哭得更厉害了,想让他们多抱抱她。她希望他们保持着在她生命最初几个月时的样子。相反,她的父母开始想要逃回她出生前的生活。

梅兰妮在幼儿期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能被视为被虐待或被忽略,她得到了父母的喜爱。她缺失的是更微妙的东西。虽然孩子既是父母的快乐源泉又是他们的责任,但几个月过去了,梅兰妮常常只是一种责任,而很少再是快乐的源泉。她渴望更多的亲密感情,那是她有时能体验到的。在努力与父母建立更亲密关系的过程中,她没有投入足够的精力来发展自己独立的思想和能力。孩提时,她表现出矛盾型依恋模式,这导致了她步入成年后,呈现出焦虑型依恋模式。

贝丝和布鲁斯在截然不同的家庭中长大。贝丝在五个孩子中排行第三。她的父母虽然都在努力养家糊口,但最终却彼此怨恨、争吵不休,各自在家庭之外找到了乐趣。贝丝不记得和妈妈在一起有过什么愉快的活动,跟姐姐倒是有,但妈妈总是在家里工作或去兼职,并没有时间去满足每个孩子的愿望。她的爸爸除了提供基本生活所需之外,并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贝丝的家里充斥着很多负面情绪,往往是紧张和愤怒的。贝丝经常“碍手碍脚”,她频繁的要求和对家庭生活的不满似乎激怒了她的兄弟姐妹和父母。可以说贝丝是从曾经的矛盾型依恋的儿童,后来成长为焦虑型依恋的大人。相比之下,布鲁斯是两个孩子中的老大。他的父母都是成就卓著的人,他们为自己的成就和两个孩子未来的潜在成就都投入了大量精力。家人之间的娱乐时间很少,这被视为“浪费时间”,因为布鲁斯的父母不想错过任何晋升的机会。尽管父母总是陪伴他,认真地引导着孩子的发展,但家里很少有情感表达。布鲁斯可以说是从曾经的逃避型依恋的儿童,后来成长为抗拒型依恋的大人。

虽然布鲁斯和贝丝决心要过一种不同于自己原生家庭的生活,但他们发现这比他们预期的更难实现。当他们专注于每天的生活责任时,他们与活泼婴儿互动的热情逐渐减退了。贝丝发现自己在家中承担了大部分育儿责任,尽管她和布鲁斯都在外工作。她对布鲁斯越来越不耐烦了。当梅兰妮对她做出有趣的反应并咯咯笑时,贝丝很喜欢照看她,但是当孩子脾气暴躁、要求苛刻时,她发现照顾孩子真是困难重重。有时贝丝觉得梅兰妮在拒绝她,于是她就用严厉批评的口吻来对待孩子。布鲁斯也很喜欢陪梅兰妮玩和照顾她,但时间都很短暂。他习惯于从来自妻子或女儿的情绪压力以及她们对长期互动的期待中抽身而退。

随着梅兰妮的成长,她越来越少向父母透露她的情绪状态——她的快乐、兴趣、悲伤和害怕。这并不是说她满足于独自一人。事实上,她经常想和父母在一起,而不是独自玩耍。她与妈妈的关系要比与爸爸的好得多,但当母女俩互动时,似乎经常以两人的不欢而散而告终。对于爸爸,梅兰妮并没有尝试过多的接触。当他们一起活动时,爸爸似乎没有那么感兴趣,而她也很快失去兴趣,因为活动似乎失去了能量和乐趣。当她的父母将她引向同龄人时,她去了,起初很不情愿,但后来很乐意。她的同龄人似乎比自己的父母对她回应得更多,直到他们失去兴趣、因某些原因拒绝她的聚会邀请,或者她对他们不满意。因此,她就去找其他朋友,通常也都能成功找到。

随着岁月的流逝,梅兰妮似乎有点习惯性的不开心,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有点不开心。她在学校里一贯表现出色,在大学里很受欢迎、很成功;发展了令人满意的事业,在她居住的地区开了家小公司。她在工作中很受欢迎,也结交了朋友,通常她会享受这些友谊一阵子。她想要从这些关系和她的活动中得到更多,但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更多是什么。她经常与朋友和潜在的合作伙伴建立关系,但似乎都没有持续多久。有时她感觉到自己在关系中可能过于“苛求”,对他人过于挑剔,但她往往不会反省自己在关系中扮演的失败角色,这使她感到很灰心,也有点羞愧。她知道她的父母爱她,她也爱他们,但她似乎并没有那么享受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她和妈妈经常为很多事情争吵,而她和爸爸几乎无话可说。她经常意识到自己在父母身上找碴,但又没想那么多,因为她觉得有这样的想法意味着她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快到30岁的时候,梅兰妮嫁给了沉默寡言的阿伦,他似乎很喜欢她的活力和对亲密的渴望。她喜欢阿伦接受她本来的样子,而且当她特意花更多的时间和他在一起时,他没有抽离。她一生所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也许事后看来想要的“太多了”。他本来也想要这样的关系,但从来没有信心开始。几年之内,他们有了两个可爱的小孩,一儿一女。他们热烈地爱着两个小孩,从中获得了极大的快乐。但不可避免的是,伴随着承担众多义务的压力和紧张感,责任也越来越重了。阿伦变得孤僻和喜怒无常,而梅兰妮变得紧张和不开心。她经常带着越来越多的愤怒和批评,努力让阿伦与她和孩子们重新接触。阿伦开始让她想起她的父亲(这并不奇怪,因为阿伦表现出抗拒型依恋模式)。随着孩子们对梅兰妮的要求似乎一天比一天多,她开始感到自己透不过气来。有些事情不对劲,但她尽量不去想,因为这样的想法让她感到绝望。然而,也有些事情很熟悉,尽管她也尽量不去想。不知何故,她感觉到,让自己的想法朝那个方向发展可能会破坏她生活中的核心意义。

梅兰妮的故事对我们来说很熟悉:我们童年的关系模式经常回归,并在我们成年生活的关系模式中表现得很明显。或者,如果这些模式没有返回,它们的镜像也会出现。这些早期的与伴侣和亲子关系有关的家庭模式,往往会影响我们新家庭中的模式发展。我们在许多关系中也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与朋友、同事、邻居和熟人的关系,甚至是短暂的功能关系中,如别人为我们提供服务或我们服务他人时。

现在让我们重新回顾一下梅兰妮和她父母的故事,设想另外两种场景,如果她小时候的依恋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她的生活和依恋模式可能会如何不同的演变。

场景2

贝丝和布鲁斯对他们可爱的女儿充满了热情和喜悦。然而,随着他们的生活承担了越来越多的责任,包括照顾梅兰妮,他们越来越少体验到为人父母的快乐,还发现除了满足她的基本需求外,他们总是回避花时间与她相处。一天晚上,在与布鲁斯就谁在周六下午“随叫随到”地照看梅兰妮一事发生争吵后,贝丝哭着跟丈夫说,她觉得他们和梅兰妮的关系正在失去一些特别的东西。她痛苦地回忆说,她注意到自己对女儿说话和反应的方式,就像她父母当年对待她的一样。布鲁斯也开始回忆起他小的时候,父母是如何逃避照顾他的日常生活的,他意识到他正在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梅兰妮。在接下来的几周里,他们谈论了很多,并彼此承诺,在与女儿的关系上发展新的模式,不同于父母与他们的关系。

几个月来,贝丝和布鲁斯相互支持,努力改变与女儿相处的方式。他们想要成为更好的父母,并通过相互支持,贝丝改变了她的焦虑型模式,而布鲁斯改变了他的抗拒型模式。他们彼此都变得更加自主地依恋着对方,并且极大地帮助了彼此,以令大家都满意的方式与梅兰妮保持接触。布鲁斯常常督促自己主动与梅兰妮一起活动,或者对于她所发起的活动,即使自己不太喜欢,也会做出回应。他努力说服自己,陪女儿一起玩对她和自己都有好处。贝丝则督促自己去体验那些在女儿身上和她们的关系中积极的事情。她更容易放下小挫折,培养更多的耐心,也不那么反复无常了。渐渐地,贝丝和布鲁斯开始注意到,当他们与梅兰妮互动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往往会更加享受这些互动,这种愉快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有一天,他们带着深深的惊奇和喜悦大笑起来,他们意识到他们现在经常是在争夺女儿的注意力,而不是争着躲避她的注意力。随着梅兰妮的成长,她与同龄人的关系通常是有意义的、成功的和愉快的。最终,她选择了一个同样是自主型依恋的伴侣,他们能够以一种类似于贝丝和布鲁斯抚养她的方式来养育自己的孩子。

场景3

在抚养梅兰妮的过程中,贝丝和布鲁斯重复了他们父母采用的模式,其中包含许多冲突和逃避模式,和他们被抚养长大的情况类似。梅兰妮在与同龄人的关系中往往不快乐、爱挑剔,而且这些关系往往是短暂的。

12岁时,梅兰妮碰巧与住在几条街外的同龄女孩简成了朋友。她见到了简的家人,并被邀请参加一些她们家庭的活动和聚餐。交往几个月后,她和简因为简某个周末不能和梅兰妮聚在一起而吵了一架。梅兰妮指责她的朋友小气又自私。她离开了,以为不可能再见到简了。然而,接下来的一周,简打电话给梅兰妮,邀请她一起去看电影。几周后,梅兰妮在她们家戏弄简的弟弟,简的妈妈为此批评了她。很快,梅兰妮就离开了,想到以后都不会被邀请回来了,她感到很难过。但事实上,一次又一次,尽管她与简或简的兄弟姐妹或父母发生冲突,她还是被邀请回来了,而且这种冲突也越来越少。

梅兰妮正在向简和她的家人学习一种新的依恋关系模式。简很可能表现的是安全型依恋模式,而她的父母很可能表现的是自主型依恋模式。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梅兰妮注意到,她与同龄人的关系持续时间更长,冲突也更少。她同时注意到,差异并不会导致愤怒,而愤怒也不会导致关系破裂。她还注意到,她与老师的关系变得令人满意。成为大人后,她最终选择了一位自主型依恋的伴侣,他们能够一起以一种类似于她从简及其家人,以及随后的青春期里那些有意义的关系中学到的模式来抚养孩子。

梅兰妮的人生发展所呈现的三种场景当然不是那么明确。在第一个场景中出现的失败,当然也有其成功的地方;而在后两个场景中,她的依恋模式成功改变了,虽然结果已颇令人满意,但肯定也包含着压力、错误和挫折。无论如何,前面提及的每一种依恋模式都是真实的,是理解我们生命故事中相对优点、弱点、满足感和烦恼的重要原则。

是的,依恋关系真的很重要。我们最初的依恋模式是我们生活的蓝图,我们倾向于在与当前依恋对象的朝夕相处中以及不太重要的关系中自然地表达它们。模式可以改变、调整,变得更加灵活和全面;但是,这并不是我们吃一颗药、读一本书或者进入一段新关系就可以神奇般实现的。为了让这些模式朝着提供更多积极意义和满足感的方向改变和发展,我们需要认识我们的模式,反思它们,并修改在关系中个人的习惯以及与他人互动的方式。这本书可以作为这一富有挑战性和丰厚回报的练习指南。

练习一·找到你的依恋类型和模式

现在,你知道了现有的四种依恋类型和模式,想一想哪种最能描述你的行为。记住,你可能会表现出多种模式的特征。

1.自主型依恋

你对独自处理问题和依赖他人来处理问题,都感到自在吗?

你是否认为你自己的兴趣和愿望与伴侣的同样重要,并乐意为两者都腾出时间?

你是否重视你的情感体验和反思性洞察?

2.抗拒型依恋

你是否过于关注自己的兴趣和独立性,而不太重视人际关系?

当你规划未来时,你想到更多的是你的个人发展而不是人际关系的经营吗?

在生活中,你是否采取高度理性的方式来做决定,而对自己的情感体验却不太重视?

3.焦虑型依恋

你是否更关注人际关系而不是个人的兴趣和追求?

你是否非常担心你的人际关系,并且经常发现它们不如你希望的那么令人满意?

你的思绪是否经常徘徊在过去的关系问题上,甚至可以追溯到童年时期?

你是否发现自己采取的行动更多的是受情绪驱动,而从不思考什么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4.未解决型依恋

你是否发现在你的重要关系中,曾发生的某些事件是极其难以处理的?

过去关系中发生的事是否会侵扰你目前关系中的体验?

在与伴侣相处的特定情况中,你是否很难调节自己的思维、情绪和行为?

如果你认为你有抗拒型依恋的特征(你倾向于淡化人际关系和情感在生活中的重要性,不重视思考或谈论它们,并在有压力时贬抑依赖他人的需要),问问自己,并回答以下几个问题:

你认为继续保持这种模式有什么好处?(如果你要改变这种模式而采用更自主的模式,你不想放弃的是什么?)

你认为保持这种模式有什么缺点?(如果你要改变这种模式而采用更自主的模式,你想实现什么?)

对于做出这些改变以实现更自主的模式,你有什么初步想法?(在阅读本书的过程中,请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如果你认为自己具有焦虑型依恋模式的特征(在你的生活中,你倾向于淡化独立和反思的重要性,往往很难摆脱来自过去和现在关系的压力,而在压力时期,你又不够关注自力更生),问问自己,并回答以下几个问题:

你认为继续保持这种模式有什么好处?(如果你要改变这种模式而采用更自主的模式,你不想放弃的是什么?)

你认为保持这种模式有什么缺点?(如果你要改变这种模式而采用更自主的模式,你想实现什么?)

对于做出这些改变以实现更自主的模式,你有什么初步想法?(在阅读本书的过程中,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如果你认为自己有未解决型依恋模式的特征,且经常出现在你人际关系中的重要时刻,使你感到很难成功地依靠自己或他人(也就是说,过去的压力事件持续对你现在产生不利影响),那么问问自己,并回答以下几个问题:

你认为过去哪些事件对你当前的关系产生了负面影响?

它对你目前的关系有何影响?

对于如何做出改变才能缓解过去关系的压力,使其几乎不影响你现在的关系,你有什么初步想法?(在阅读本书的过程中,重新审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