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茜梅
秦月娘对他称呼的变化，苏阳明显感觉到了。
从先前的“书生”，到现在的“苏公子”，这不仅仅只是称呼的变化，更代表着秦月娘态度的转变。
“有效果就好。”
苏阳点点头，这个办法在后世广为流传，坐过石墩的都说好，没有效果才奇怪。
秦月娘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已渐渐适应那灼人的温度，不再需要两位侍女的搀扶。
冰山侍女松开自家小姐后，便默默侍立在一旁。
她那双冷冷的、看向苏阳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复杂与震惊的神色。
苏阳这个法子，她一直都认为“不靠谱”，是在瞎胡闹。针对苏阳本人，她也认为苏阳“读书把脑子读傻了”。
然而，自家小姐坐上这石凳后，居然奇迹般缓解了小腹的剧痛！
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悄然间，她将持握在手的宝剑，悬挂于纤腰之侧……这表示她认可了苏阳的所作所为，不再用宝剑威胁苏阳。
另外一边，那娇俏丫鬟松开秦月娘后，径直走到苏阳身前。
她那欺霜赛雪的香腮，绽放出迷人的笑容，带着两个深深的酒窝，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只听她问道：
“苏公子，你分明是一个男子，怎会知晓这种办法？就连我们身为女子竟也不知，苏公子缘何如此了解？”
她对苏阳的称呼，也变成了“苏公子”，不再“书呆子”“书呆子”的叫着，说明她也已被苏阳“征服”。
苏阳见了她这般笑容，顿感宾至如归，笑着回道：“因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个法子，我是从书上看来的。”
“什么书啊？”
娇俏丫鬟又近一步，她比苏阳矮了一个头，因而微仰着脖子。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充满了求知欲，只要对上她这个眼神，就令人难以婉拒她那小小的请求。
秦月娘与冰山侍女对此也颇感好奇，纷纷扭头看向苏阳。
苏阳咳嗽一声，一幅叹息的样子，摇头道：
“那书早已散佚，我并不知它的书名，我只在数年前曾有幸翻过此书，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了。”
“好可惜啊，这一定是一本好书，但却没有了。”娇俏丫鬟的笑容渐渐消失。
冰山侍女虽没有说话，但她的想法与娇俏丫鬟差不多，也觉得可惜。
秦月娘端坐于石凳，娇身玉挺，她眼中闪过一抹慧光，心里总感觉苏阳这话不诚实，但具体哪里不诚实，她也说不上来，因而闭口不言。
这时，她在石凳上已坐了好一会儿。
透过薄被传上来的温度，已下降一大截，不再滚烫。
小腹中那“利刃乱搅”的剧痛，似乎也已得到根治，反正她感觉不到一丁点痛楚了，于是离座起身。
肚子不痛的感觉真好……秦月娘心中欢喜且舒坦。
然而，不等她迈动脚步，随着那股热气的消失，小腹再次一寒，“利刃乱搅”的剧痛也紧随而至。
“痛！”
秦月娘两手捂着小腹，弯了腰身，径直往地上缓缓软倒而去。
“小姐！”
两位侍女顾不得其他，忙一左一右上前搀扶，她们心中难免好奇，刚才不是好了么？怎么现在又痛起来了？
苏阳赶忙吩咐：“赶紧扶她回石凳上坐着，另外，再命人烧一个石凳来，最好别停！”
秦月娘被扶上石凳后，小腹的剧痛果然顿缓，石凳传来的热力虽不如方才那般灼烫，但也是暖暖的，舒舒服服的。
娇俏丫鬟见小姐病痛减少，当即飞奔而出，吩咐再去烧一个石凳，然后回房，看着苏阳问：
“苏公子，小姐刚才不是不痛了么？怎么一离开这石凳就不行了呢？小姐难道要一直坐在这石凳上？”
苏阳解释道：
“姑娘莫急，我一开始就说过，这只是‘中策’的第一步而已，后续还有一副药，如此混合着调养，你家小姐才能轻松度过这次的病痛。”
秦月娘主仆三人一听这话，登时想起这茬，娇俏丫鬟忙问：“那药在哪里？”
苏阳正待回答，屋外忽有个丫鬟来禀：“启禀小姐，从镇上购买的甘蔗运回来了。”
苏阳眉梢一挑，一边出门，一边对秦月娘主仆说：“原材料回来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做准备，请小姐再坚持一段时间。”
秦月娘看着身旁的娇俏丫鬟：“茜(qiàn)梅，你去协助苏公子。”
茜梅，是娇俏丫鬟的名字。
“好。”茜梅点点头，紧随苏阳出门而去。
……
秦月娘居住的这座宅子，一共有三重院落。
第三重院落是她的起居之所。
第二重院落是仆从们的起居之所。
第一重院落则是花园，花园中有一个不小的广场，苏阳与茜梅一路聊着天，迅速来到这里。
小广场位于府门与二门之间，长五六丈，宽三四丈，地面由青石铺就，非常平整，适合在这里压榨甘蔗汁。
青衣小厮们正清理地上的积雪。
府门一旁不远处，有一道侧门，侧门并没有石阶，可供马车出入。
苏阳发现，侧门附近停放着三辆平板马车，车上都满载着货物，尽管货物上盖着防水油布，油布上又堆满积雪，但还是可以看清，那是三大车甘蔗！
“这么多甘蔗？怕不是把镇上的存货全买来了吧？”
苏阳走到那三辆大车前，一脸惊讶。
甘蔗这种东西，产自于南方，运到北方数千里外的登州府，难度可想而知，其金贵与稀罕程度难以想象。
但却没想到，这府中的青衣小厮，居然能搞来这么多甘蔗。
着实出乎苏阳的预料！
“苏公子猜得不错，我们的确将镇上的甘蔗全买了来，我们怕不够用，又派人去了县城，但县城比较远，天上又下着雪，应该没那么快返回。”
一位青衣小厮主动上前解释。
他们都已得知，苏阳缓解了他们家小姐的病痛之事，所以全部改口称苏阳为“苏公子”，言语间非常客气。
“什么？”
苏阳又吃了一惊。
娇俏丫鬟茜梅，生怕甘蔗的数量不够，导致不能治好她家小姐的病，于是在旁吩咐：“再派人去隔壁几个县城，将附近的甘蔗全部收购过来！”
“是。”
那位青衣小厮领命而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似乎这并不是一件难办之事。
苏阳在旁咋舌不已，心说那位秦月娘秦小姐，究竟是什么身份？身边一大堆侍女小厮不说，一个丫鬟就有“收购附近几个县所有甘蔗”的魄力。
“苏公子，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茜梅问。
“有这三大车甘蔗应该够了，先想办法压榨甘蔗汁吧。”苏阳道。
“……”
为了赶时间，压榨甘蔗汁的操作全部采用人工。
反正这府中的青衣小厮有很多。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时辰，三大车甘蔗就变成了两大桶甘蔗汁。
青绿色的汁液，木桶边缘有细密的白色小泡，看起来品相不怎么样。
茜梅身着一袭石榴红裙，裙摆上绣着精美的腊梅图案，外面披着一件狐裘大衣，面料也是红色的，她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宛若一朵盛开的梅花。
可谓人比花娇！
她站在两大桶甘蔗汁旁，俯身观察半晌，看不出什么名堂，胡乱猜测道：
“苏公子刚才曾说，甘蔗是治疗小姐的一味原材料……这两桶甘蔗汁，莫不是给小姐泡澡用的？”
苏阳嘴角扯了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笑：“姑娘别乱猜了，这不是洗澡水。现在我要处理这两桶甘蔗汁，请姑娘派人送到我家里。”
“送到你家里？为什么？”茜梅不解。
“因为这是我的秘方！”
“……”
很快，两大桶甘蔗汁，都被送到了隔壁苏阳家。
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口大锅、做菜用的锅铲与汤勺，以及两大袋上好的木炭。
这些东西都放在庭院之中。
茜梅也跟了来，抬脚就要进苏阳家的院门。
一则，她想从苏阳这儿“偷师”，今后小姐若再犯病时，她就可以如法炮制；二则，这也是小姐的吩咐，她要协助苏阳。
苏阳却一把将她拦住，道：“姑娘请止步，接下来交给我即可，不用劳烦姑娘了。”
“我看公子要了木炭与大锅，应该是要点火生炭吧？公子是秀才，哪里会这个，还是我来帮你把。”茜梅坚持。
苏阳两手抓着破旧的门板，砰的一声将院门关上，再拉上门栓，道：
“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完全不需要，再说，我这院里……着实有些寒碜，姑娘还是不要进来为好。”
门外，茜梅两手扶着紧闭的院门，推了一推，发现推不动，最后只得泄气，并在暗中嘀咕：
“保密就保密嘛，还扯什么‘院里寒碜’，你这样一说，我若硬闯进去的话，岂不是伤了你的颜面？”
苏阳关好院门后，回身一扫。
他其实并没有胡说八道。
相对于秦月娘的豪宅，他这座祖宅完全就是一个贫民窟——
庭院的左边与前面，各有两间破旧的屋子，因年久失修，门窗上到处都是拳头那么大的破洞；院子里面，左边有一颗桃树，右边也有一颗桃树，地面上居然还长出了杂草；庭院右边，则是厨房，苏阳从原身的记忆中了解到，原身已有数年没进过厨房了。
他没想太多，这里虽是“祖宅”，但他今后绝不会长久住在这里，眼下最重要的，是熬制红糖。
没错，他弄来这两大桶甘蔗汁，就是为了熬制红糖。
他现在的目标，不仅仅只是“饱餐一顿”而已，因他已饱餐过了。
他现在要治好秦月娘的经行腹痛，然后获得一些银两。
那将是他的“启动资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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