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武备之心
劲风狂舞，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身着帝王铠甲，佩戴宝剑的姬延，目光如注，看向了一众将士。
祭祀完成，大军开拔前，先要赏赐有功将士。
这，能在演练前，提升将士的士气。
随着姬延点头，两名皇家仆从，高声宣布赏赐及任命。
“虎贲将军孟鲁率虎贲将士平定太师之乱，杀敌有力，护驾有功，升仆射将军！”
听到任命，一众大臣讶然。
虎贲将军竟然能够连升数级，瞬间就站在了将军的顶端。
但很快就理解，太师胡郝长子胡烈长戟直指周天子，若不是孟鲁击杀胡烈，可能周天子早已经身死。
凭这份护驾之功，任命他为仆射将军，十分合理。
而听闻任命后的孟鲁脸色大喜。
“谢过大王！”
颤抖着接过虎符，孟鲁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
仆射一官，乃是朝廷中最为重要的官职之一。
虎贲将军乃是御林军首领，换成后世便是一等带刀侍卫，属于天子近臣，权利虽大，但是没有统领一方军队的能力。
但是仆射，却拥有统领亚旅、师氏等军队的权利。
其军事地位介于司马和司空之间，可算得上统帅一方的将领。
“除虎贲将军孟鲁外，随大王剿灭胡郝等叛军之人，皆是有赏！”
在点将台上，身旁的侍从高声宣布对剿灭叛军之人的赏赐。
一众将士眼睛都直了，他们都期待自己得到的赏赐。
除了金钱赏赐之外，少量的曲辕犁，也作为特殊的奖品将给有功之人。
周朝目前并不算强大，不像秦国，士兵入伍便能免除徭役，周朝士兵依旧需要在农忙的时候参与耕地，农闲时候进行军事训练。
比起金钱奖励，他们更需要一个能够节省体力，人力又能提高效率的耕种机器，这样能够给家里减轻负担。
曲辕犁效率高用力少，但因数量少，不归私人，属于共用之物，因此，一些家庭一个月的耕种，也使用不上几次曲辕犁。
因此，当曲辕犁奖给这些将士时，他们欣喜若狂。
奖励过后，周朝士兵面貌焕然一新。
王朝原本有常备士兵，共有八个师的士兵队伍，每个师共计一万有余，统称王师。
但随着王朝没落，王师的队伍已经解散，只剩下护卫周天子的御林军及族兵。
流民的涌入和奴隶的报名，让王师能重建出两千人的队伍，亚旅、师氏等军官官职也能得以恢复。
此时，广场上共计士兵三千人，比不上其他诸侯大国动辄十几万人的部队，但也算有了一股像样的军事力量。
但是，由于装备的缺失，只有新入编的两千名士兵没有武器，没有装备，只能手持木棍或是已经被淘汰了的武器。
没有武器和装备，但能完成基础的阵法演练。
新官上任，在得到周天子授意之后，威风凛凛的孟鲁立刻率军开拔。
战车缓缓行驶出城门，后面跟着步行的士兵。
城门外，士兵分为两个阵营。
西周公的士兵做一阵，由其长子公子咎率领，大周的三千军队做一阵，由仆射将军孟鲁率领。
每个阵营中，又分为三到五个小阵，由亚旅、师氏等将领分别领衔。司马执旗，士兵击鼓。
鼓声震动，旌旗升空。
喊杀声响彻云霄。
大周已经四十多年没有进行过大规模演练了，所以一些将士非常珍惜这次演练的机会，在司空、仆射、亚旅、师氏的全力配合下，阵法井然有序。
进行完“振旅”和“蒐田”演练后，方阵变化，进行“誓民”训练。
火攻，战车厮杀，骏马嘶鸣，平坦的大地烟尘滚滚，演练从清晨太阳升起之时，直到夕阳出现。
太保摸着胡须，眼中浮现笑意。
司空看着阵法的演练，出声道:“大人，咱们上一次在大蒐礼中并肩作战，还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是啊！”
太保也是感触颇深。
上一次进行大蒐礼，那已经是四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太保，还是他父亲在任，作为长子的他作为阵营中的先锋，参与大蒐礼的演练。
“大王，我大周士兵虽然少，但阵法演练的不错！”
太保赞许，孟鲁在训练士兵上还是有些方法。
站在城墙上的姬延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这场演练，快要浇灭寡人冲天的壮志！”
周天子的话，让城墙所有人震惊。
“大王，下面将士训练有素，阵法整齐，何出此言？”
太保难以理解，都快四十年没有举行过大蒐礼，如今这场演练，算的上不错了。
“从士兵的气势到大周阵法，都让寡人失望。”
姬延情绪有些低落。
因为，见惯了前世规模宏大，气势雄浑的阅兵盛景，他的阙值已经很高了。
而场下的士兵，身单体薄，精气神不足，声音洪亮却少了一股中气。
最让他失望的是，阵法已经太落伍了。
“大蒐礼”曾经是我大周最能震慑四周诸侯的武器，如今，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
“诸位不用反驳，待我一一给各位解释！”
姬延指着场下的军阵继续说道：
“阵法的部署，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一种压胜”手段，而不是战术上的克制方法。无论是孟鲁还是公子咎，两人对军队的调动既没有整体性的部署，也没有完成对兵力集结。兵种的协调更不用说了。”
“一场战争，是要多种战术元素的运用。根据地形、军种阵型来进行选择合适的攻击方式，而不是盲目乱用阵型。”
不等太保等人回话，姬延再次高声道：“没有利用好阵型也就算了，连阵型内部的排列都不合理。，”
“按理来说，其阵势和行列要善战者，能战者，或是经验丰富的士兵排在前面。”
“但场下的排阵，士兵站的位置是按照贵贱、少长来排列的，这会导致能战者发挥不出战斗能力，还会被周围影响。”
“寡人听闻，在一些强大的诸侯国，如韩国，土地虽小，身靠天下著名的铁山宜阳，已经能够让士兵大规模装配铁兵器，精兵将广！”
“现宜阳虽被秦国所占，但打造的铁兵器，够他们用十年，而寡人的士兵，却连青铜武器，护甲都装备不齐。”
“战马质量也一般，也没有如秦国的骑兵部队强势！”
姬延再次长叹：“这样不合时宜的战法、落后的阵容、简陋的士兵装备，让寡人如何是好啊！”
城墙上，陷入了沉默。
太保等人心有戚戚，周天子说的是实话。
刚才他们陷入了回忆中，所以感觉大周军阵还不错，但是，时代在变化，技术也在发展。
按照现在的战略眼光再来看场下的军士，已经落后太多。
依靠勇猛，孟鲁能够击败同为周朝的太师军队。
但是，面对韩、赵、魏、齐、楚、秦等强国，根本毫无战斗之力。
太阳已经落下，大蒐礼已经结束。
入夜，一众大臣早已退去，只剩周天子孤零零的站在城墙上。
冷风萧瑟，火光烈烈。
当澎湃的火光倒映在姬延的脸上时，下午那种脸庞倒映出来的绝望之色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坚韧。
大周的军队落后同时代的诸侯国太多。
军事之路，比农业之路难走十倍以上。
从武器装备改革，再到士兵素质提升，再到战术战法革新，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并不能一撮而就。
无论提升军事的路子有多难走，姬延都决定，要把这条路走到底。
军备之路，从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