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章：光
一行人在闷热的喀什特白日走了不到三分钟，便到了阿德里安娜号门下。
少数几根真菌藤蔓艰难攀附在阿德里安娜侧舷析出的盐晶上，铸钢表面银灰色的镀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在满是绿褐色的喀什特上十分显眼。
“就是这里了。“苏桐拨开附在环形把手上的褐菌，“我们这艘船没有配电梯，要自己走上去。”
金属之间摩擦的声音令人牙痒，他转开了密封的气密门。
“你们先进去，快点快点。”苏桐把门拉开一条勉强可供一人通行的小缝。
“能不能稍微把门开大一...”伊森还没有说完，便被苏桐给用力推了进去。
“就你这个流浪的话最多，快点吧。”
船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好在里面没有阳光反倒还凉快些。
‘难道就不能光明正大一点吗？非要和做贼一样。’伊森如此心里抱怨着，却没敢说出口。
他的双腿不自觉的有些发抖，这个地方是真的有点黑啊。
阿德里安娜的货舱在关闭情况下是全封闭的，再加之船上的灯没有打开，伊森此时可见的光源只是来自那扇气密门中露出的一丝阳光，丝毫无法完全照亮货舱内部的情况。所以此时的货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片漆黑。
伊森的随行人员像小鸡仔一样都聚在门口，一个又一个的被苏桐推着背送进来了。
“这是所有人了吧，你们一共多少人？“在苏桐将每一个人都安全地送进船内后，他在门外探头问道。
“怎么了吗？”伊森不解的问道。
“在外面过夜要冻死人的，至少要进到船内才行。”苏桐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是吗，我还觉得挺热的来着...”
“人数的话我不是很记得了，额我们一共有多少人来着？”伊森向他身后的一个随员问道，其实他是知道自己一共有多少人的，可自己大约有一半的部下不在自己身边。
自己来时坐在驾驶舱也没法数到后面一共有多少人，更何况谁没事会注意这种事啊！
“报告，我们此行一共应到一百一十二人，出发时有一百一十二人，但有另一船人现在正在尝试降落。“他顿了一顿，“因此，通过合理的构想，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我猜测我们此时共有一半的人数，也就是五十六人在场。”
‘合计说了半天你也不知道啊。’伊森如此心想，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便听到苏桐关上了气密门，失去了光源，周围瞬间暗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群内出现了一小阵骚动，好吧其实只有伊森一个人在大呼小叫着。
“等一下等一下先不要关门嘞，我们还没有清点完人数呢。”伊森慌忙挥舞起自己的双手说道，“这里这么黑怎么看得清人数。”
“来不及了。”苏桐说道，“阿德里安娜内部实行灯光管制，大家都不许使用照明物。”
“为什么啊...”伊森极其小声的抱怨了一句，不过灯光管制一定有它的原因，伊森也不敢大声说话。
“好了别啰嗦了，跟紧点。”苏桐轻轻的点触了手电两下，借助短暂的光芒确认方位后便朝楼梯走去。
“都跟在我后面别走丢啦。”伊森小声的对身后的一群人说道，原本乱作一团的人群在命令中仿佛像肌肉记忆一般列成了整齐划一的队伍，一个接着一个紧紧跟在伊森的后面。
货舱内瞬间变得寂静，除了鞋底撞在金属地面时发出的清脆声音，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
“锵锵，锵锵。”
人在失去视觉后，大脑将会更加注意其他的感官，听觉，嗅觉，触觉与味觉都会变得十分的敏感。
就比如此时的伊森，他感受到了来自脚底的细微触觉变化，那是一种与地板上重复花纹不同的丝状触感。在抬脚时，也能感受到一股微微的凝滞感。
‘脚底...有什么黏黏的东西...’伊森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感，越是看不到，就越是好奇，越是好奇，就越能感受到这种恐惧。
'又...又踩到了...'伊森在心中暗自骂娘，到底为什么要灯光管制啊！
难道这里养着什么怪物吗？
‘不...不会吧，’伊森感觉更加害怕了，可他也不敢张嘴去问苏桐，只好更加抓紧了他的衣袖。
'他刚刚开灯看路了吧...应该不会有事吧...'
伊森有点想哭，要是知道喀什特此行是这个鬼样子，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来的。
好在没让他瞎想太久，苏桐已经将他们带到楼梯间了。
‘这是要自己走上去吗？好像他确实说这里没有电梯来着。’伊森看着已经跨过的一阶阶楼梯，‘我平时都有在运动的，应该没问题吧。’
...
在气喘吁吁的爬完六层楼梯之后，苏桐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像哑巴一样，连话都不能说？”
“欸不是因为你们在这里养了什么东西吗？”伊森小声的惊讶了一下，说道。
“我怕，它们会注意到我们...”
苏桐愣了一下。
“它们又不会在意声音...况且这些东西也不是我们养的啊，它们自己溜进来的。”
他打开了自己手上的手电筒，突然出现的强光照的伊森睁不开眼睛来。
“看。”苏桐将手电对准了门口，货舱内那些在黑暗中探索的孤独真菌就好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涌向被光照亮的区域，那些真菌不像那些在地表的同类一样坚硬稳定。相反，由于货舱内没有多少可供疽鞘抓取的细小杂物，而微观层面的金属地面又太过光滑，这些失去疽鞘的真菌可以像是古泰拉传说中描述的史莱姆一样滑动。
大部分真菌都无法在这种既没有土壤，又没有光源的地方生存下来，但还是有一支真菌成功的利用了那些在搬运时都不曾被注意到的细小食物残渣生存了下来，随后又不断依靠一些上层建筑中掉落的皮肤碎屑和毛发扎下了根。
这些透明似水的真菌严重营养不良，它们相较于正常的褐菌更加渴光，它们就像粘稠的水流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光源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