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入关南下
一路走来看着山峦迭起、河流纵横的燕山麓脉，满怀心事的夏元在夏雅说完途径中原辽东的三条古道后，终于搭话道：
“你所言三道我皆知耳，说些我不知道的。”
夏元话毕，夏雅顿时觉得无趣，一副无精打采样子的喃喃道：“既然你都知道，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有的。”夏元目视前方，与身后的夏雅聊道：“田栋是怎么回事，与我说说吧。”
“你不是都知道吗？”
这倒不是夏雅阴阳怪气，而是真的疑惑夏元为何还要问本就知道的事情。
夏元无奈回头道：“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因田成首倡有功，封的爵位倒是比我高贵。
不过田成经此一事打算就此隐退，继而推出其子田栋继承爵位，其他的真不知道。
就说田栋为何跟着李信南下吧，我是真不知其中详情缘由。”
夏元并未说谎，自从辽东投诚燕国灭亡以来，田成因首倡之功被秦国授予公乘之爵，算是辽东九家中授爵最高的一人，连夏元也只是公大夫爵位而已。
但田成不知怎么想的，并未自己袭爵，而是将爵位给了他儿子田栋，由此田栋便成秦国的公乘。
见夏元所言不似作假，夏雅不疑有他，颇有微词解释道：“还能有什么原因。
不过是经此一事，田成从郡尉变成了县令，官职小了，且受制于人终归不妥。
故而不知从哪听闻李信是秦王的爱将，想要巴结李信重振旗鼓，便将田栋送到了李信麾下，想要靠着李信升官晋爵。
要我说此事也怪你，若当初你能服个软对李信说些好话，把李信哄高兴了，这军侯的位置早就是你的了。
哪能轮到他田栋在此小人得志，大放厥词。”
听到夏雅对他的埋怨，夏元呵呵一笑，也不解释。
总不能说李信是秦王爱将的风声是他偷偷传出去，故意钓田家上钩的吧。
是的，熟知历史的夏元又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不去巴结投靠李信，反而散布李信是秦王爱将的消息惹得田家投靠李信，正是因为他知道李信没多少风光时日了，想要借此机会彻底除掉田家这个死对头。
别看李信现在风光无限，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可熟知历史脉络的夏元知道，再不过一年，李信便会功楚大败亏输，全军覆没。
进而被秦王彻底遗弃，落个郁郁不得志，英年早逝的下场。
所以，此时投靠李信与送死有什么区别，就连田家投靠李信都是夏元暗地中一手促成的，为的就是坑死田家！
田栋现在跟着李信，纵是不死在伐楚战争中，即便侥幸逃脱回国，也将面临轻则丢官贬爵，重则军法从事的下场。
届时待罪之臣的田家将再无抵抗夏元的实力，想怎么处置田家还不是由夏元说了算。
这种内心深处的阴私想法夏元不会对任何人道起。
经过襄平事变的夏元，不知为何，心思变的越来越缜密且黑暗狠辣，整个人内心深处已经发生了一次巨大的蜕变成长。
甚至就连夏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
或许是燕国的灭亡以及秦家、鹿家的覆灭给了他很大的触感，让第一次有过亲身经历夏元看明白了很多以往不明白的事情。
如果说燕国的灭亡是大势如此的话，那秦家何辜啊，想辽东郡望能在辽东安家立业何人不受秦家先祖秦开之功。
可先祖福泽延绵辽东的秦家仍然在此次事变中没有保全，进而阖家屠灭。
经历过太多的黑暗与冷酷无情后，夏元已经变了，或许为自己而变，或许为族人而变。
但不管如何，他一定要避难秦、鹿两家的惨事在夏家身上重演。
就在夏元兄弟谈论有关李信的事情之际，走在队列最前方的李信也与人说起有关夏元的事情。
落后李信一个身位的董翳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一边与李信道：“你为何一定要将那个叫做夏元的调到中原去？”
策马行进的李信闻言，面无表情道：“怎么，你也认为我是在公报私仇？”
董翳没有回答，但意思很清楚，就是认为李信在公报私仇，想把夏元调到中原借机整死。
会邑一战虽说不是李信亲自带兵战败，但当初带兵的五百主毕竟是李信麾下，夏元打败了李信的属下，继而让李信面上无光，岂能不恨。
董翳怀着这般看法自然是不信李信说词的。
可不想李信却极为豪迈不羁道：“你太小瞧本将了，本将若真心存芥蒂，岂会用这种下作手法，直接一剑杀他又如何，何人敢言！
本将并未虚言，调他南下非我之意，实乃是王贲之意。”
“王将军？”董翳眉目皱起，似有所悟道：“因为伐魏战事？”
“然也！”李信仅仅言语认同，却并未过多解释。
毕竟此董翳爵卑位小，只知道有伐魏战事，却不知具体细节，唯有李信自己知道王贲为何要调夏元以及辽东骑兵南下。
不得不说王贲的策略确实大胆，即便是奉行兵行险着的李信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奇兵这方面确实不如王贲。
在李信看来，王贲声东击西，避实就虚调虎离山的伐魏战略确实需要大队骑兵来掩护完成。
继而在军报中发现辽东有这么一支战力强悍的骑兵，是个将军都会将这支兵马调到自己麾下作战，不足为奇，属正常不过的事情。
李信还真未心胸狭隘到用这种方式去报复夏元。
只能说这种事关伐魏的军国大事，李信不方便给不相干的人员透露罢了，故而董翳与夏元皆被闷在鼓里，误会了李信。
走在后方，头戴双板长冠，身穿一身玄色秦军戎装的夏元，回首望了望雪白的辽西大地，看着远方巍峨的山峦，不由感叹道：
“过了燕山，将从此远离故乡，不知何日才能归来！”
“此行一千辽东子弟，不知归来时还剩几人。”夏乌策马与夏元并排站立，看着远方的雪山，一时竟有些伤感。
“我倒无所谓，就觉得秦人的玄衣穿着别扭，没咱燕人的白衣穿着舒服好看。”夏雅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我倒更觉得秦人的字没咱燕国的字博大精深，现在不让写燕文，读燕书，终是不爽！”
夏乞亦策马上前，与夏元三人并排而立。
随着即将彻底翻过燕山远离辽地，从辽东来的人不分年龄贵贱，皆驻足原地，望着后方银装素裹的大地，一时怀念故乡不能释怀。
面对辽人驻足回首目望故乡的举动，关中士卒许是有过同样经历，很是感同身受，并未为难，任由辽人与故乡做最后的道别。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关中士卒即将走远，心中对阿母、叔父、族人、家乡默念一声再见的夏元，挥打马鞭，向着燕山南麓奔去。
见夏元离去，身后众人立即打马跟上。
“驾！”
“驾！”
“驾！”
夏元一边策马奔腾，一边大吼道：“入关！南下！！”
闻夏元嘶吼，一千士卒齐齐呐喊回应道：
“入关！南下！！”
“入关！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