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灯火廷议
年近四旬的左司徒宋词,身材颜面保养的宜常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中年美男子,其三尺美髭更添几分睿智儒雅之气。
跪坐在筵席左边第二位的夏元,在宋词侃侃而论之际,不动声色打量着自己身旁的宋词。
见宋词引论经典,逐条分析,吸引众人目光,一旁胡思乱想的夏元心中不由感叹,自己姐夫宋昌的颜值,果然是遗传了其父宋词啊。
怪不得颜控的阿姊会对宋昌倾心宠溺,这宋家父子二人果然适合吃女人饭。
正当夏元脑海中天马行空,打趣自己姐夫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大喝
“左司马!”
这声突如其来的大喝立刻打断夏元的胡思乱想,夏元抬头望去,只见室内众人都神色古怪的盯着他看。
眼角余光瞥见上首已经脸色铁青的田成,夏元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唯!”反应过来的夏元也不管众人古怪揶揄的眼神,立刻先声答道。
上首的田成自然也看到了夏元刚才的出神。
本就一肚子气的田成顿时更加不满,眼神凌厉注视着夏元道:“夏司马!
刚刚宋司徒言我辽东粮秣材士不及,无力征召军民抗秦,因固守以为上。
夏司马身为我辽东武官之亚,可否为诸位一言其中之利弊?”
嘶!田成的话让夏元腹中倒吸一口凉气。
辽东的武备怎么样,你田成身为郡尉你还能不清楚其中的道道吗?
在夏元看来,田成这哪是问策呀,接着简直就是故意为难自己啊!
尽管夏元心中对田成先人百般问候,但上司问话又不能不答。
夏元无奈之下,只能稍作语言组织,尔后对着田成以及屋内的众人面露苦笑道:“郡尉与诸位同僚实属不知啊!
我辽东近年来武备废弛,兵甲不修,什伍老弱不堪,粮秣十之缺八,畜马骨瘦如柴,车乘虫蝇腐蚀,城垣年久失修早已外败内虚。
虽在籍兵丁一千有八,实则不足十八乘之数,如此羸弱之军,岂可与虎狼之秦相抗?
非元推辞惧事,也非元畏秦如虎,实乃根基自坏,如病弱之人搏虎狼,恐为兽所噬!
还望郡尉明鉴!”
夏元说完便拱手垂裳不再出言。
听完夏元陈述的众人也是神色各异心神飘忽,室内众人各自对视一眼皆能从中看到对方的心虚与尴尬。
其实夏元所述,包括田成在内的众人也不是不知道或不懂。
他们对辽东的情况怎么样,比燕王,比郡守还要更了解更清楚。
毕竟辽东军政能败坏到这种程度,也离不开在座诸家族的长久努力。
但心里清楚归心里清楚,起码表面上不能将这种私底下的肮脏之事坦诚公布出来。
所以众人还得佯装大吃一惊毫不知情的样子,发出各种惊讶惊叹之声。
对夏元以及众人的尴尬局面,一旁的郭仁自然了解,故郭仁有意给夏元打配合道:“唉!却不想军事竟以衰落至此!”
“是矣!”其实何止众人心虚尴尬,就是夏元自己,这会也因为夏家以往与众家族一同的行事作为而坐卧难安。
这会听闻郭仁打掩护,夏元立马抓住郭仁递过来的话头,就坡下驴道:“这些年为保疆土不失,凡与敌战,王师不可持,惧为各家子弟披甲执戟,冒矢先刃,马革裹尸,白骨随河泥化去,忠魂荒丘十一姓。
我辽东十一家能维持现今之外徼已是殊为不易,内劲不足,我辽东世族也回天乏术啊!”
夏元话音刚落,即刻博的众人一致认同。
“是极是极!还得依靠我各家子弟啊!”
“此言大善!”
“这些年若非我十一家血染滨水,忠于王事,何来辽东今日之太平?”
宋、苏、鹿、卫、郭、曹、乐、骑、秦等诸家在场之人,皆对夏元的话语给予了高度赞同。
鹿松、宋词等人更是看夏元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既有赞赏惊艳,更有认同欣慰。
这才是咱辽东世家子弟该有的样子嘛,哪像那田成,为迎合燕王连自己屁股坐那边都不知道。
众人在心中对夏元是一阵猛夸,对田成却又是一副鄙夷不屑。
对众人的心理活动,夏元是自然不知,但从众人受用的表情来看,对众人心里怎么想,夏元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对众人的认同夏元也是一阵高兴,毕竟自己刚才那么露骨不要面皮的猛吹各世族,不就是为了搏得他们的好感嘛。
至于说如此一来会得罪了顶头上司田成,但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毕竟先不说田家本就与夏家不和,双方龌龊不断,就说这燕国的政治环境,可与秦国的官僚政治不同。
毕竟在燕国,得罪了郡守、郡尉,他顶多也就言语或职责上拿捏一下,对夏元造不成多大伤害。
但若与世家郡望搞不好关系,辽东就会连夏家的立足之地都没有。
所以这其中孰轻孰重,夏元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果然,夏元的自吹自擂,与众人的反应都被田成一一看在眼里,令田成火冒三丈,但却又不敢矢口否认夏元所说。
毕竟辽东军政能败坏至此,他们田家也脱不了干系,真要撕破脸皮,被各家群起而攻,田家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
所以众怒难犯的田成,只能心中窝火憋气,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认同之色。
眼见气氛已然跑偏,田成不得不用力咳嗽两声,继而打断众人道:“好了,辽东各家子弟的牺牲奉献,大家自然明了,现在也不是歌颂以往功德的时候,还是说一说当下的难题吧。”
“当下?”夏元一阵苦笑道:“当下是我辽东要兵无兵,要粮无粮,失了燕南之地,我国产粮之地便去六分,如此紧迫,怎能足兵足食以抗秦,现有百多老弱病残,这……这……这,这维持秩序都难,怎可妄言抗秦!”
听到夏元的消极之语,田成一拍桌子,不耐烦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能,难道我们就在这等死吗?
况且让大王临驾我辽东后,难道让大王看到一帮消极怠工的迟暮之臣吗!”
对田成的话,夏元心中不以为然,但面上却做忧虑思索之态道:“王师不可持,既然郡尉一心想要有所改观作为,那就只有一策或可行。”
“何策?”听到夏元真有办法,田成连之前对夏元的怨恨都忘了,赶忙问道:“速速说来!”
这一刻不只是田成激动了,就连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其他众人,都被夏元的话语吸引看了过来,想看看此子有何良策敢说出这种大话。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夏元毫无波澜,依旧斯条慢理的说道:“此策说易也易,说难也难,就看郡尉有没有大气度大魄力行事了。”
“勿要多言,速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