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十月初十
等待无疑是最漫长的,这是整个人类社会实践得出的结果,要不然怎么会有“度日如年”之说。
十月初八,十月初十,中间仅隔着一天,对于刘和而言,一天好比过了一年。
内心深处无论如何静不下来,有兴奋,有怅然若失,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期待。
初九的晚上,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这一点在刘渊父子身上得到了答案。
建武元年,十月初十。
一夜过去了,在晨曦的微光中,太阳始终如一从东边升起,似是宣召着它对天下百姓永远的忠诚。
柔和的光线驱退了黎明前最后的一点昏暗,俯照在离石城厚重的石墙之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的粉红色。
城外十里外的树林之间,已经响起阵阵鸟鸣之声,这是刻在它们血脉中的记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时辰尚早,西城护城河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双手缩在衣袖中,三三两两站一起聊天。
城楼上,轮值的青年队率揉了揉眼睛,哈欠连连,手把扶着城上脑袋伸出垛口,瞧了眼墙下等待进城的百姓,露出满意的神色。
旋即转身,招呼手下说道:“马上吩咐下去,开始放吊桥,都打起精神来。”
“唯。”身侧一名士卒拱手应答。
“队率,东侧有情况。”这个时候,右侧阙楼之上,有一人高声呐喊。
“什么情况?”
队率闻言不敢耽搁,小跑几步上了阙楼,朝着军卒指着的方向张望,果然见东侧山林飞起一群林鸟,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立刻戒备!”
队率朝着城墙上士卒呐喊,来自于多年行伍的历练,本是安安静静的鸟群,没有遇到惊吓断然不会如此。
众人闻言皆是拔刀出鞘,弯弓搭箭,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就连站在护城河边上的百姓,同样发觉出了不对劲,一哄而散,唯恐跑慢一步将性命丢下。
果然,在众人刚刚戒备没有过去多长时间,隐隐约约从树林中走出一支军队,人头攒动。
待那支军队临近城下,队率紧皱着眉头,城外军队大概有五百多人,穿的服饰跟他们一模一样。
让他奇怪的是,这些人居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他们是怎么到离石城下的?
不由得队率不这样想,因为城西外赤谼水旁,驻守的是左贤王大营,如果是敌军要兵临城下,左贤王大营是必经之路。
王庭两万多兵马,没有军队能在其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过去。
难道是左贤王王庭的兵马???
按捺下心中的怀疑,队率高声喝止说道:“来者止步,你们是什么人?”
城下,带头之人正是左贤王王庭左大将卢达,当户卜赖。
听到呼喊之声,卢达驱马上前,昂起头颅拱了拱道:“我乃左贤王王庭左大将卢达,烦劳队率打开城门,我等有要事求见大单于。”
队率闻言暗道一声“果然”,随即拱手回道:“原来是卢达将军,卑职有礼了。”
“不敢不敢,还请队率速速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卢达笑了笑,说道。
“卢将军见谅,非是卑职不放将军进来,将军若是一人前来自然好说,然而您携军卒前来,请恕卑职无礼。
大单于令,离石城驻军不得命令,一概不能率军进城,违者以谋逆罪论处。
请将军散去军卒,或是返回王庭,不然休怪卑职箭矢无眼,速速给我退下。”
卢达听着队率不卑不亢言语,一时竟然有些愣神,看着城上明晃晃的刀身,弯弓搭箭蓄势待发,他丝毫不怀疑阙楼上队率的语气。
恐怕自己往前再走一步,那箭矢绝对能把自己穿成窟窿。
“这哪来的愣小子,谁帐下的。”卢达一时气结,拨马回了队伍。
“应该属于刘乘帐下。”
卜赖同样瞠目结舌,随即又道:“这刘乘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了么?”
“娘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干什么吃的。”卢达骂骂咧咧。
耽误了左贤王的大事,他们俩一个个都得回家,被罢了左大将的官制,一家老小靠什么吃饭。
“放他们进城。”
正在两方僵持不下之际,城墙上,突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显然一副刚醒酒的模样。
队率朝下方一看,吃惊道:“乔百长,他们可是要率军进城,大单于下了……”
男子斜了队率一眼:“放他们进去,这是刘将军的命令,上司的命令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队长来质疑,你是什么身份?”
“唯。”
被乔郗劈头盖脸一顿训斥,队率拱手一礼,乔郗口中的的刘将军,他自然知道是何许人也。
无奈,只得下令让人放下吊桥并打开城门……
随着吊桥的放下,厚重的城门也缓缓打开,已经在城下憋了一肚子火的卢达,也不管人家能不能看见,狠狠瞪了城墙士卒一眼,顾不得许多,率军入了城门。
与此同时,这一幕在离石城各城门上演,左谷麗王帐下,右贤王帐下,右谷麗王帐下。
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没有城西“不让进城”的小插曲。
…………………
辰时初刻,刘和一晚上没有睡觉,只有在天快亮的时候,小眯了一个多时辰,刚才又在王氏唤醒下起了身,又简单梳洗一番。
“郎君!”王氏整理着刘和的头发,柔声细语。
“嗯。”
刘和从铜镜上看到王氏的目光,应答一声说道:“怎么了?”
王氏俏脸一怔,珉抿嘴唇道:“大单于今日真的要称汉王了么?”
“你不都知道了么?还问?”刘和漫不经心回答道。
王氏看着铜镜中的刘和,整理了一下语言:“您今日之后,便是汉国世子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刘和转头看向王氏,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
“没,没有什么?”王氏慌张的摇摇头,说道。
刘和挑着眉头:“以后做好你自己的事,该说的憋着,不该说的永远不要说,祸从口出,明不明白。”
“嗯。”王氏压下心中的委屈,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