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7 勇者与全人类的化身
棋公司。
国际垄断集团，各种生意都有参股，他们最大的生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贩卖军火。
全球一半的军火交易都和这家公司有关。从恐怖分子的土制炸药到科技部队的无人机甲，从阳国黑帮的武士刀到我们京国的训练机器，棋公司无孔不入，无所不售。
左翼的英杰Plutocrat[财阀]曾是该公司大股东。那晚袭击过后，财阀倾力发起针对棋公司内部的大规模调查，却无功而返。他为保护商业信誉而不得不引咎辞职，从公众面前隐退，传位给了他的继者——Engineer[工程师]。
通过商业或法律等正当手段，不可能撼动这一集团的根基。
我认为那晚的袭击者来自棋公司，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段：引发战争，然后向双方售卖军火，牟取巨额财富。
可这次的战争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左翼创始人Guider[导师]在袭击中丧生，他发动预定程序，向全球进行了无差别的核攻击报复。随着核弹乱射，冲突上升到不可控的规模！
京国有自主研发的防空网，偌大的国土在全世界的核报复下毫发无损。而其他国家则受到灭顶之灾，一声轰响，无数血肉化作云烟，无数钢与土的崩塌。京国的核弹覆盖了他们的每一寸国土，消灭生灵，留下久不消散的辐射粒子。
理论上讲，核弹洗地后其余国家政府就会被完全消灭，幸运存活下来的残党也无法构成什么威胁，京国已经成为世界大战的唯一战胜国。
“但事实并非如此，世界的主要国家仍然存在着秩序！和平远未到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只能主动出击！”
“对我们报复的敌人，包括阳国，盟国等大国在内的一共13个国家的首都完好无损。调查发现，棋公司窃取了我们的防空网系统，预先售卖给了这些城市。”
“棋公司现已接管了这些国家原本的政府，将这13个城市国拉入统一战线，整合各自的部队，正朝我们的边境线而来。我们需要认识到，棋公司现在已经不再是一家企业，它已经成为了与我们平起平坐的政权对手。现在核弹既出，正是我等伟大历史的开端，是时候发动全球统一战争了！请各位英杰投票表决吧。”
指挥官激情洋溢地说完，关闭麦克风，随后他的屏幕窗口变成绿色，表明他投票支持战争。
指挥官那套演讲颇有成效，除了工程师与守护者窗口变灰弃权了以外，其它一些英杰都投下赞成票。
我犹豫了。由我们京国直接发动战争能避免陷入被动，最快实现统一和平，但这也意味着完全放弃谈判空间。核弹发射是导师一人所为，而这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主动继续战争?
我按了红色，投了反对票。
“Pioneer[急先锋]，是时候放弃幻想了，现在优柔寡断，只会牺牲更多人。”指挥官开麦劝导我。
“和平谈判的可能性呢？”在另一个窗口，新晋升的英杰Scientist[科学家]如此发话了，他迟迟未投票。
“可能性为零。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是那次杀死Guider[导师]的袭击就是棋公司发起的，是他们先向我们宣战，他们不会接受和平提案。”
“嗯，但他们应该也没预想到导师的过激反应，他们只是想挑起小冲突，借此获取利益。现在这种局面应该也不是他们想看到的，还有和谈的空间。”
科学家的这番话把我所想的都说了出来。指挥官却不说话了，他似乎懒得争辩，毕竟按现在这个投票结果，还是会少数服从多数通过战争提案的。
“我们去谈谈如何？毕竟，棋公司有人联系了我，邀请我们左翼去见见他们的代表，交流核战争的事情。”
“Scientist[科学家]，这种重要事项为什么不早点告知全体?”
“我接管了导师的电子邮箱。就在几分钟前，有人往这个邮箱里面投了棋公司的邀请邮件。不是给导师，是给现任左翼的各位，邀请我们去他们本部会谈。”
“几分钟前?邮件具体内容呢？”
“已经加密转发给各位了。”
我挪开视频会议窗口，打开我的邮箱，里面果然收到了转发而来的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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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京国左翼：
棋公司已联合剩余国家政权，在此代表世界人民对贵国无人性的核攻击表示强烈谴责。
但既定事实不可改变，后续发展仍可讨论，和平是幸存人类共同的期盼。在此敬请诸位于发件日七日内前往我司总部，探讨和平条约相关事宜。
为了人类的未来！
棋公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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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怎么想？直接开战？还是……”
“我同意去看看。”Protecter[守护者]马上附和说。
其余人都没有作声。
“但现在大部分成员都同意开战。”
“我没投票。该议程还没走完，可以等交涉后看情况再继续。”
“身份怎么办？左翼英杰的身份需要对外严格保密。”
“可以派出大规模代表团，我们混杂在其中，秘密与棋公司高层会面，当然，会面时都戴着面具。”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没别的意见了。有谁想去吗？现在确定人员，后续好安排。”
“我必然是要去的。”科学家说。
“我要去。”守护者说。
“我也去吧。”我说。
“有三位英杰，我们的诚意足够了，保险起见不能去更多。后续政会将派出各部门代表团作为你们的掩护。情况不对就立刻撤退，同时我们这边也会做出响应，即刻开战。”
“嗯。”
“收到。”守护者说。
“收到。”我说。
隔天，政会通过了决议，派遣科学界代表53人，安全特工153人，军队代表54人等，组成共计260人的代表团出境交流。旨在争取和平恢复土地环境，探讨受灾国家经贸支持相关事宜。
当然这明面上的一套都是宣传所需，实际上进行和谈的只有我等左翼的三人。
人类未来的命运此刻正有三分之一压在我身上，无法被旁人所分担。
黑夜，疾驰的列车上，我死死盯住窗外，一度喘不上气来。前任凤凰军大队长与我同在一个包间，坐在我对面，为我递上晕车药。
“谢谢。”我就着水吃了两片，感觉好了一些。
“呵呵，天天开战斗机也没见你晕，怎么一坐火车反而不行了?”红发少女半开玩笑地打趣。
她名叫凰，是我的上一任，前凤凰军大队长，也曾是唯一对社会公开身份的英杰，Valkyrja[女武神]。她退伍后，我同时接任了她的这两重身份——当然，我的英杰的身份是对外保密的。
凰有着登峰造极的近战技巧与速度。有高出体操运动员几十倍的机动性，让她在枪林弹雨中片叶不沾身，即使是炮弹与导弹也无法追上她赤红的身影。我认为要杀死她得用核弹超大范围轰炸。
“比起晕车，更多的是心理压力。自从我接任之后，你的那些责任也一并转移给了我。我现在代表着凤凰军，更代表着左翼，一举一动可影响着多少人的生死……况且这次出访……”
“玉，你很适合当领导，你能负起责任，你会成功的。”
“不能再说了，你这次怎么也来了，你不是要准备结婚吗？”
“结婚还早，我借你们这趟顺风车出国，算是去度蜜月，以后不回京国了。”
“你为什么要走?你才比我大两岁，还能当好久的女武神和大队长。”
“世界局势紧张，京国一定会打仗的，我可不想在战场上把命送了，我还要和我的老公唧唧我我呢。”凰摆摆手，回答地有点不耐烦，看得出来她这个回答已经对着各路领导说过几百遍了。
她的英勇无畏众人皆知，这辞职理由明显是借口，但她本人不想说真的原因，那其他人也就只能接受这个借口。毕竟她作为前英杰权力通天，没人能阻扰她。
我看了看这位曾经的任性上司，不再接话了，转头看回窗外。
窗外死一般的漆黑，列车早已出国境，正飞驰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中。我们出发已有些时间了，按列车的速度，就快要走到这片大陆的边缘了。
突然，旷野的黑一转变为纯粹的黑，是列车进入了隧道，呼呼的风声从不反光的岩壁上反射过来，穿透过玻璃，砸在列车的四壁。
嘈杂声中，我注意到车顶有细微的响动，似乎是什么人从顶上经过。
“穿过隧道就是歌利亚平原了，这是个大盆地，周边都是山，中间的平原都是戈壁，没有水，也不长几根草。”凰说。
“也没有城市?”
“呃……既然棋公司把铁路修在这里，那肯定有其用意吧。”
“通过平原再翻过山就是海了，我们的目的地在哪里？”
“谁知道，总不能在海上。”
凰正说着，列车一下冲出隧道，一眼望不到边的广阔黑色旷野映入眼帘，与此同时，我的手机响了。
卫星渠道的消息，是左翼发来的。
我解锁了手机，消息来源是一串乱码，内容是邀请我到列车顶上会谈。
在疾驰的列车顶上见面，感觉很危险，但也确实很保密。
我自感晕车已经得到缓解，于是向凰打了招呼，就提上手提箱，即刻离开了包间。我孤身穿过几个人满为患的车厢，来到了餐厅所在的车厢。
这时早过了晚饭时间，餐车中只有几个中年官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我向出示了左翼的证件，他们立刻站起来，迅速离开车厢，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关上灯，把车厢前后门锁好，发力打开窗户，寒冷的黑夜的风立刻呼啸着钻进来。我从手提箱中拿出赤红的防护服，戴好面具，装备好军刀，一跳从窗户翻了出去，扒住了外面的车顶。
只一用力，我便跳上车顶。顶上迎面的狂风推着我的身体歪了一歪。我稍微侧身，重新找回了重心，向前一看，早有两个身影等在了前面。
离我近的那一位是守护者，真名为X，全身银白色着装，背挂三棱刺剑。黑夜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迎面的风卷动着她面具后的银色马尾，疯狂地舞动着。
她看到我后只点了点头，目光便又射回到了前方。
最前面的是一个着实验服，头戴面具的男子。他全身上下是更甚于守护者的纯粹的白色，双手背在身后，双脚稳踏，任凭狂风吹乱白色的短发，吹起实验服的后摆，也岿然不动，如雕塑一般挺立在那里。他就是科学家了。
我顺着二人的视线向前方看去。列车行进前方，轨道不断延伸，却突然消失在远方的一处。细看时，才发觉远方正矗立着一座怪形，吞噬了轨道的延伸。耸立的尖塔，网格的超高城墙，边缘隐约勾勒出其中的灯火，那竟是座乌黑的城！
“我们就要到了。”
面具中传来科学家的声音。
“二位在车内提前看过政会给出的和谈方案了吧？有什么想法?”
“看过了，但是看不太懂。”X应答。
“我只读了大纲，没想法。”我说。
“嗯……”
科学家异样地沉默了一阵，才继续说：
“跟棋公司代表们的会谈定在明天下午，最高塔会客厅。如果一切顺利，我们明天晚上就能回国。但是如果不顺利，届时请紧跟我行动。由我来规划撤离路线，由武力强大的二位来保障我的安全。”
“希望一切顺利。”X说。
“希望我们三人能为人类带来和平。”我说。
今夜是阴天，月亮始终藏在重重阴云之后，天幕与地面浑然黑成一体，伴随耳边呼呼的风声，带来浓厚的压抑气氛。
科学家沉默不语，他依然保持着那副雕塑一般的姿势，正对着那座城。那个乌黑的怪形越来越大，向我们张开口，好似要把整个列车全都吃进去。
“该下去了。”我催促他们。
科学家终于转过身，那副纯白的面具遮蔽了他的五官，竟也一并遮蔽了他的气息，遮蔽了他的情感。他有血有肉，却也如此地深不见底，让我捉摸不透。
他走了过来，递给我一颗药丸。
“星火气体试做型压缩胶囊，死局的时候吃，不保证有没有副作用。”
说着，他翻下车顶，消失了。
“怎么不给我?”X嘀咕。
“他想必有他的用意吧，而且这药说不定还有副作用呢。”我宽慰她。
“白天休息得好吗？”
“我晕车，而且压力太大了。”
“进城里好好睡，希望他们已经安排好了酒店。”
“希望吧。”
“玉。”
“怎么了？”
“放轻松，出了事算我们三个人共同的责任。”
“……”
“况且我们的身份都没对大众公开，若是背上骂名，就像女武神或者财阀那样离职去过普通人生活，不也挺好的?”
“不……我啊，自始至终想做正确的事情，想站在正义的一方。如果出了事，我不会像他们那样逃走的，我会负起责任，做最正确的事。”
“我是做不到你这样。我只为了一个人活着，而你像是整个人类的化身，为了他人而活。我很尊重你，但也希望你多关心关心自己，这是作为朋友的忠告。”
“我会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