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祥子:我就喜欢虎妞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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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安抚(下)

大抵是晚上九、十点多时,拉晚儿的车夫也全收了车。住在人和车厂的散座车夫们,也都打完了牌,喝罢了茶酒歇下了,他们明儿一早还得去拉座儿,不敢玩的太过放肆。

虎妞把一众车清点完毕,落了锁、记好了账,总算是解决完了今儿的事。刘四爷打牌还没回来,虎妞明白她爸爸肯定是又打出了兴致来,不打个通宵不罢休,今晚不会回来了。

虎妞松了口气,她不是怕她爸爸,总的来说刘四爷还是亏欠着她的。

毕竟她年轻时也不是没人提亲,但那时人和车厂还建立不久,如果车厂还要在皇城脚下这种地方立足,少不了她的帮忙,刘四爷就把那些人全拒了,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现在。

所以近些年来,论其他的东西还好,只要是与婚嫁有关的事儿,刘四知道了都会和虎妞吹胡子瞪眼,根本提不得也碰不得,虎妞不想在这种时候和她爸爸闹不愉快。

此时一直在厨房里熬着的一大碗浓米汤也熬好了,虎妞又切了个白菜丝糖醋凉拌,片了盘火腿片,配了碟蘸料,还有早就买好的羊头肉、硬面饽饽摆盘,醒酒的餐食就弄好了。她把这些东西用托盘端了几趟到厢房桌上。

虎妞转身拉窗开灯,关上了门。

她的屋子尽管已住了十来年,家具也不算多。一张还算宽大的床,长凳宽桌,两个锁着的木柜和一只燃着碳的小炉。虎妞从其中一个柜子拿了瓶白干。

李样在躺着。

他不知道是迷糊中把这当成了自个的家,还是无所谓这是虎妞的房间,直接就睡下了,鞋也没脱,被也没盖,直接仰面直挺挺躺在床上,脸上皱着,怕是睡得也不好。

虎妞瞧了一眼,怕李样他饿坏了,忙叫醒他。

“祥子,醒醒,醒醒。”虎妞轻拍李样的肩膀。

李样隐约中听到有人在叫他,他醒了过来,摸着半坐起身,还没看清东西,只觉头晕得厉害。

虎妞赶忙扶了下,她从另个柜子抽屉中拿出替换用的枕头,垫在李样脑袋后,让李样半躺得舒服点。

“你酒醒了没,吃些东西会好受点儿,来。”虎妞舀了一小碗浓米汤端给李样,“醒醒酒,也先垫垫,别伤了胃去。”

李样直把米汤接了过去,有些愣愣的小口咽着。他现在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只记得自己个儿去了天桥调节调节心情,然后好像是去叫车来着,怎么人会在这儿?他靠着枕头,瞧着灯映下虎妞关切的神情,又咽着嘴里的米粥填补空荡的胃,只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李样犹豫下,放下喝空了的碗。“虎姑娘,我怎么会在这?”

“我倒想问你呢。你要不是被人瞧见了,差点醉倒在街头。祥子,你什么时候酒瘾这么大了,还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都可以和我说说。”虎妞神情愈发柔和、亲切。“头还晕着吗?我再给你打碗米汤。”

虎妞拿过李样手上的碗,又回桌上装了一碗。

李样望着她忙活的动作,动起身来下了床,挪到桌前。

“最近是有点不大不小的事情,都解决了,只是有点儿不痛快,说来话长。”李样闷声说着。

虎妞把汤碗递给李样,再把解酒的糖醋凉拌白菜丝和冷食切盘推到他桌前,自个也坐下。她把酒打开,小喝了一口,也不说话,关切的望着李样,摆明是要耐心听个明白。

李样用筷子挑着虎妞给他准备的菜食吃,体味着这一幕,好像那点儿米汤不只暖了他的胃,还使他感到股暖心、慰贴。

平时有很多话他憋在心里不痛快,但在外面作为车夫兄弟会的‘李先生’、矿业的负责人,时时刻刻负着这个担子,决定所有事情,他着实疲惫,又不好找人述说。

成员们崇拜他,认为他运筹帷幄,几乎无所不能,最近却也对他有所怀疑。这次回北平,在赔偿完亲属、吊唁完那位成员的死亡后。已经有名老成员带着其他三名新成员请辞。伤了的那几位养伤的成员,畏于自个还在接受车夫兄弟会的照顾和伤费而没有辞去,但也有了这个意头。

一直跟着他的二程,从开矿的后半段,就隐隐疏离了他,态度转向敬畏,近来连敬畏都缺乏了几分。赵予仁只想约期到后继续回大学完成学业,根本不在乎这些弯弯绕绕。

祥子原本的老朋友金严,也变了个样,再也不调笑打趣他,口上叫得正经,人绷着股紧张而严肃的神情,相处时透着奇怪。

而常常跟着他的大有,到北平后,也去照顾受伤成员,和他们混在一起,或告假去陪家人,李样愈发孤家寡人。

他始终是一个人,李样从最近的苦闷中摸到这一点儿。

李样想到这,他放下筷子,组织语言,隐去一些东西,缓缓的开了口。

情绪化做了溪流,慢慢的倘了出去。而不管是苦闷、焦虑、急躁、悔恨亦或者是迷茫,虎妞都照接不误。她没有开口,有些东西她不大明白,但情绪是共通的,她只需要倾听就好。

灯光下的虎妞神情是那么的专注、可亲,她就这么直望着李样,低瓦的白炽灯灯光打在她身上,显得她柔和了起来,不管是五官,还是其他的什么。

李样不小心撞上她的目光,却只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他的心又莫名的跳了起来,那些情绪忽得烟消云散了,李样的眼神开始飘忽,有些地方热了起来。

李样猛的伸手去够那瓶白干,虎妞没阻止他,宿醉后喝杯小酒也能解酒,更何况祥子现在的情绪不好,急需发泄。

“少喝些。”她依旧看着李样,只稍劝了句。

李样没管劝,又或许他的注意力不在声上。他一气干下了半瓶的白干,虎妞吓了一跳,起身去李样身旁夺酒。

粗糙的和细腻的碰到了一起,一股劲儿冲破了束缚。

热的环住了冷的,冷与热交织。一人的酒气变成二人的酒意。某些僵硬转为柔软,相当滑顺而几乎把握不住,而某些东西因着酒意而醒了起来。

气息只剩下了极热烈的一股,屋外的风声呼冽,屋内也有了风声,这风声中夹杂着气喘和喃呢。濒临饿死的野兽沉重的喘着,它终于捕到了猎物,张开嘴,牙尖扎进温热而颤抖的猎物,汲取着什么,野兽加快了速度,努力的大快朵颐。

仍不满足的野兽巡视着领地的一切,它追逐着猎物,好似掌控着它,拿它逗趣,野兽奔驰起来,忽快忽慢,享受着猎物急促的呜咽声和颤抖着的臣服。

一切是那么的新鲜,那么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