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是来谈生意的
商店街道路较狭窄，禁止车辆通行，准一便将车停在路边，让政平看着货物，自己徒步进入商店街。
大约步行两分钟，他来到一间名为Russell vintage的中古店前。
这家店面不仅店名洋气，装修也别出心裁，略显气派，有那么几分现代的潮玩化风格。
可见店主思想较为前卫，并不像老派的中古店，散发着阵阵古老的腐朽气味。
此时有不少顾客在选购商品，店内还有两名穿着定制围裙的年轻女性营业员，正忙着为顾客服务。
而在收银台，除了一名女性收银员，还有一名体态臃肿，戴着圆框眼镜，笑容猥琐的店主。
这家伙名叫小川聪太。
他刚把近来店铺收入粗略地算了算，然后很满意的捧起一本《鲁邦三世》漫画书，坐在收银台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别看这家伙一副不务正业的模样，这家老铺本来暮气沉沉，正是因为他继承了家业，并对店面进行大刀阔斧的装修改造，聘用年轻人，改洋气店名，为翻新后的老店注入年轻能量，让这店铺在商店街闯出名堂，成为年轻人爱逛的店。
准一径直的走向店长，问道：“有扑克买吗，能出千那种。”
“啊？出千？”
沉迷于漫画的小川聪太像被猛的打开某个开关，顿时满脸怒容的抬起头来，正要开口骂娘，却发现准一笑吟吟的看着他。
“哇，真的假的，大哥你咋还没死！哈哈哈哈！”小川聪太当即丢下漫画，站起身来以笑脸相迎。
准一额前冒出黑线，“我他妈谢谢你，我活着阻碍你做生意了？”
“不不不，只是最近都没见着你，还以为……哎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小川聪太转头对身边的收银员喊道，“别愣着，赶紧向大哥问好，然后去倒杯茶水来。”
收银员不明所以，老板怎么说怎么做呗，连忙低头向准一喊大哥好。
这感觉怎么听都很怪，搞得准一像混社团似的。
在收银员要去准备茶水时，准一阻止了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聪太这胖子叙旧的。
小川聪太是原主在赌场认识的牌友，两人性格合拍，便成了患难之交。
某次聪太因为应酬喝得醉醺醺的，跑到赌场把钱输光了，便趁着酒劲在赌场内大肆吵闹，还嚷嚷着要报警查封赌场云云的。
在赌场安保麻袋将他套起来扛走之际，是原主挺身而出，及时搭救，并替他赔礼道歉，赔付了发财钱，这才堪堪把他从赌场捞出来。
清醒过来的小川聪太后怕不已，从那以后，他就与赌场绝缘，最多去柏青哥店玩玩弹珠。
而他很清楚，笠原准一很烂赌，赌瘾比他强烈太多。
兄弟，收手吧，再赌下去，你早晚会欠着一屁股烂债，变卖所有家产都无法偿还，最后和水泥作伴沉入东京湾吧——聪太曾这样劝告原主，但原主并没当一回事。
所以在聪太看来，准一还没人间蒸发，就可喜可贺了。
“今天我们不聊赌博的事，”准一知道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也懒得和他解释，直白说：“我是来谈生意的。”
“谈生意？”
聪太略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兄弟你别拿我开玩笑，我这是卖二手的，可卖不了你的糖果啊。”
他知道准一家是经营糖果厂的。
“谁找你卖糖，家电有兴趣不？”准一说。
“家电？你家怎么拓展这方面业务了？”聪太凑到准一身边，低声问：“大哥，货从哪偷的？”
“滚。”
“我的货都是正当渠道来的，”准一说，“而且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你把价格给我敲合适了，后续还有更多家电往你这送。”
小川聪太眨眨眼睛，最近二手家电的市场挺不错，虽说家电更新换代快，但那也是钱，普通人还追不起这潮流。
按照松下在1975年的市场指导价格，松下的彩色电视机售价大概在13.2万日元左右，而到了1980年，彩电指导价涨到19.9万日元。
1980年日本人均月收入大约在31万日元左右。
所谓人均月收入毕竟是个中位数，有多数人还达不到31万日元这个标准，现在也没到泡沫迅速膨胀的时代。
一台彩电基本得要一个月的工资，普通人还是有消费压力的。
所以二手家电市场很受欢迎。
花更低的价格，就能享受大品牌的产品。
这才是普通人的首选。
反正这年代的日本电器就是靠质量取胜，就算别人用了两三年，只要核心部件没问题，那跟新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可以有持续的二手家电货源，对于小川聪太而言，不失为一条财路。
但这卖糖果的人，能吐出优质的二手家电？
该不会是从垃圾场里捡些歪瓜裂枣，跑来这滥竽充数，骗钱的吧？
“大哥，价格好说……”
小川聪太讪讪笑着，双手上下叠在一起轻轻揉搓着。
他本质是个商人，兄弟归兄弟，生意归生意，如果准一是来叙旧的，他不介意先到歌舞伎町把酒水安排妥当，感谢当初准一仗义相助。
但如果准一要谈生意，他可就不敢放下戒心。
见他这副模样，准一明白他在顾虑些什么，爽朗笑道：“我已经把货带来了，我们先去看看，你再决定要不要买我的货。”
“哎呀，那感情好啊！”
小川聪太那满是横肉的脸舒展开欢快的笑容。
他从仓库里推来一台手推车，让员工负责看店，自己和准一拉着手推车走出商店街，来到皮卡处，与在此等待的政平一起将货卸下，然后三人一同拉着推车回到店内。
在Russell vintage的仓库，小川聪太将准一、政平送过来的彩电、收音机、音响都通电尝试了一番，全部都能正常使用，他虽然不是很懂这些机械的东西，但毕竟做这行当，他断电后拆开后盖看看，确认内部机械部份没有明确的损伤，心里能大致判断这批家电的状况。
“大哥，货我全要了，您看下一批什么时候来？”
小川聪太揉搓着粗短的手掌，挂着逢迎的笑容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