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道从来无碍
姜乘艰难的做着抵抗的动作，却依旧挡不住身上渐渐增多的伤口。
鲜血在地上汇聚，在月光的照耀下，染红了道观的地面，显露出斑驳的痕迹，如果此时有人站的足够高，就会发现那些斑驳的痕迹如同锁链正好组成一个古老的“缚”字
似乎是不耐烦，又似乎是觉得刺挑的差不多了，道人叹了口气，就再次消失不见，然后就在姜乘的背后，一只虎爪猛然扣住了他的头颅。
唰！
铁链绷直的声音在道观中凭空响起。
不知何时，道观庭院内显出一道身影，那是一个……和尚！
“孽畜，休得猖狂！”
和尚用悲悯夹杂着愤怒的眼神注视着长满虎毛的道人。
道人的瞳孔顿时缩成竖纹。
心中犹豫下，虎爪就不由自主的松了些，姜乘也乘机逃脱。
月光照耀下和尚的身影映入眼帘，却能通过身体看到身后的景象，道人顿时回过神来。
“禅师，你已经死了。”
他张开大手，作势欲扑。
和尚见此猛地一拉，虚空中显露出一根细长的铁索，铁索上满是金色的符文，随着禅师诵经声，符文也开始跳动，从铁索上跳动着转移到道人身上，将那道人化为一只巨大的茧。
道人被困在茧中，顿时感受到强大无比的束缚，和源源不断的刺痛从周身传来。
他连动也动不了，眼珠都没法转动。
禅师看向姜乘，开口说道
“施主已经听过一回故事了，可否再听一回？”
姜乘哪里敢不应
禅师点点头，开始自述
“昔日我为了修行虎道，行到此处，听闻此处有恶虎作祟，喜不自胜，在山中将那孽畜击毙，然恶虎已生子，子尚年幼，我不忍将其击毙，便缚虎于身旁，也正好与我的虎道互相印证。”
禅师毫不犹豫的阐述自己的私念。
“我为之取名慕禅，日夜诵读佛经，修行真道，然而一时不察，竟让慕禅离开了寺中，随后它将一无心道人叼回寺中，我勃然大怒，将其锁在后院，并取其心脏救活了道人。”
“可叹，我虽有双目，身负神通，却不识人心，那道人本也是无心，乃是一恶道人，无心就是他的法，他学了我的虎道，在我坐化后，将我尸骨作为修行之口粮，将这庙宇化作杀生之观。”
……
“我冤枉慕禅，不识凶人，最终落得个这般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禅师好似在为自己辩解一般，可是一个死人有辩解的必要吗？更何况只是姜乘这样的一个陌生人。
“倒是拖累了施主，可和尚我已经没有形体，又不得阴神传承，还得有劳于你，为我除去这孽徒。”，禅师对着姜乘施了一礼。
姜乘自无不可，操起碎石就要砸碎那道人的头颅
禅师却拦下了他，托起他的手掌，在掌心虚写了几笔。
然后示意姜乘并掌击打道人颅顶。
“喝！”
……
月光依旧高悬，姜乘站在古老的月光下，脸色发白
本应该鲜红的血，在月光下显出漆黑的颜色
禅师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姜乘和道人。
禅师本已经是亡魂，不过是执念支撑。
走之前禅师还留下了几句话。
“虎不在身边，虎在心中！你要束缚的不是野兽，而是你内心的恶之本念。”
“谁也阻止不了一个人变成虎，人心的恶念，像是山中的溪流，遇见大雨就会变成洪水，唯有心中的良知和道德如大日高悬，才能阻止溪流化洪泽。”
最后禅师眼中露出一丝不忍，终是开口说道，
“那虎心也是虎道的一部分，你要是愿意可以自取。”
说完便长叹一声，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无心，我不怪你吃了我。”
无心道人终是清醒过来，却是同样化为虚影，受过禅师指点的姜乘自然是不怕这鬼影，无心道人看着禅师留下的僧衣，沉默不语。
……
“虎魄易成，虎志难寻啊！”
“这虎魄还可以靠外力，靠方法来成就，但是这猛虎之志，却非得要有大毅力，大无畏之精神，乃是天生的才能，却不是后天能够得来的。”
道人的虚影正在与姜乘讲法，和当初一样。
是因为禅师的原谅，还是生死的觉悟，姜乘并不能懂，但是这不耽误他提问。
事关修行，姜乘赶忙问道
“这猛虎之志又是什么？还望道长赐教。”
道长笑了笑，说
“何谓虎？”
不等姜乘思考回答，道长紧接着说道
“虎乃百兽之王，山林之君，虎啸山林，禽兽俯首，以飨其口。”
“虎是威的象征，不只是因为其形，更因为其志，强者不在乎弱者的挑衅，真正的猛虎也不会忧虑食物的怒火。”
“猛虎之志，是要有称王的志向，而眼中却无王冠。”
“虎是天生的王者，生杀予夺，执掌八方。”
老道士望着天空的明月，淡淡的开口说道
“夜深了，居士，你该离开了。”
姜乘瞧了瞧没有丝毫变化的明月，有些弄不清道人的意图，忽然腥风一时大作，吹的他睁不开眼，姜乘也意识到了此处时空对他的排挤，但他还是连忙开口说道
“道长，等一下啊，我还有个大敌在……”
老道士眼中精光一闪，打断了姜乘的话
“大道从来无碍，猛虎面前无沟壑，小子，你若真有一颗猛虎之心，那就不会有什么敌人，有的只是现在能吃，和暂时不能吃的。”
“小子谨记，我所修法门，传至智藏上师，名为——虎衣明王唤心咒！”
“披虎衣，吞虎心，食虎骨，戴虎面，演虎戏，成虎魄！。”
“你纵有猛虎之志，却无猛虎之身，今我赐你，猛虎之饿！”
说完伸手一抓，从自身虎皮上抓下几根毫毛，然后并指一点，一道红光就被打入了姜乘体内。
“愿你食尽百兽，掌御八方，得祭五脏神庙也！”
老道士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发出了最后的祝福。
恍惚间，姜乘又看见了那石碑，只不过这一次是他看的是背面
那碑上写着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在姜乘看来，禅师缚虎于庙，道人缚虎于心，谁也无错，修行本也艰难，大道虽然从来无碍，但是人并没有生就一双可以看见大道的双眼，行差踏错，身死魂散，只要不悔，旁人又哪有评判的资格。
说回黑山中，
姜乘在恍惚间，大梦已醒
恍惚间已过去七日，其时不过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