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谪虎

开元年间，峡口（今湖北省宜昌市）恶虎为祸百姓，往来船客深受其害。后来，有人在船下峡时，提前预备好一个人去饲虎，如此，船上其他人都可平安。否则，船中人都要被虎吞食。自此以后，就成定例。凡有船经过峡口，都送一个人上岸饲虎。

一日，一船过峡口，船内的其他人都是豪强，只有一个人势单力孤，且家境贫寒。于是，众人就推此人饲虎。此人知道推托不了，就对众人说：“我家境贫寒，理当代众人死。然而，个人命数自有天定，若我侥幸未被虎吞食，还望诸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众人见他言辞恳切，又想到他快要死了，都怆然泣下。随后，众人问：“你有什么请求？”那人说：“我今日上岸，一定寻觅恶虎踪迹，我心中自有计谋，不能说给你们听。不过，还请你们把船停到滩下，等我到明日午时，若我不回来，你们就离去。”众人一听，说：“我们这就泊船滩下，等你到明日午时。还望你此去多多保重！说罢，那人上岸。

那人手执一长柯斧，进山寻虎。山中丛林密布，并无人迹，只有虎迹。此人沿踪迹一路追寻，忽然看见林中一条小路上，虎迹稠密，沿途找寻，到一处山隘，泥泞不堪，泥中尽是虎足印。此人继续前行半里，忽然看见前方有一大石室，室中有一石床，床上有个道士在熟睡，床边架上有一张虎皮。此人略一思索，猜想虎皮所在之处定是道士变虎之所，于是蹑手蹑脚到架上取下虎皮，挂在长柯斧上，而他自身则持斧站在架旁。此人本想等道人起身穿虎皮之时，持斧把他砍杀。岂料，道士极为警醒，察觉到有异响，起身一看，架上虎皮已失，怒道：“你本该以身饲虎，为什么偷我虎皮？”那人说：“我本应该把你吃掉，你为什么反而口出此言？”二人争竞半晌，道士词穷，无奈说：“我因罪被天帝贬谪在此地为虎。本应吃一千人，今已吃九百九十九人，仅差你一个人就够数了。今日，我不幸被你偷去虎皮。若你不能把虎皮归还，我就得重新化作猛虎，再吃一千人我今有一计，可使你我都能保全，不知你可否愿意？”那人说：“有什么方法？”道士说：“你只需要把虎皮带到船上，剪头发及胡须少许，剪掉手指及脚趾的指甲，头、面、脚、手及身上各滴血共计二三升。然后用你的旧衣沾上血，等我到岸上后，你把虎皮抛给我，我取来披上，化作猛虎。你把带血旧衣抛给我，我把它吞食，如此，就等同于吃掉你。”那人于是手执长柯斧，身披虎皮回到船中。船中众人十分惊讶，此人把山中之事详细说出后，按照道士所教的方法，把旧衣物沾上血。次日天亮，道士已在岸上此人把虎皮抛给道士，道士接过虎皮披衣化虎，咆哮跳踯，凶猛异常。此人随即又把旧衣抛给虎，虎扯过旧衣吞食后，匆匆离去。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听见峡口有虎伤人的说法。

——故事源于唐·佚名《会昌解颐录·峡口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