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人人都想做一个渊博的人,但书到用时方恨少,读书靠涓滴积累,潜移默化,融会贯通,水滴而石穿。任何学问都是如此,没有付出,没有收获。
纵观古今大家,两脚书柜,随说随拿,这些人无不靠学问武装头脑,充斥互联网的短篇心灵鸡汤,初读好像很提神,一经咂摸,就知道没有营养,靠味精调鲜的汤汁只能叫人口渴。我还会扮个鬼脸,写两句无病呻吟的话:我端着一杯清茶坐在窗前,和煦的阳光照在我清秀的脸庞,泛起淡淡的忧伤。
但凡这种话,一天写一百句都有。
写文章必须千锤百炼,字斟句酌,平易清新是文章的生命力,不要以为佶屈聱牙,让人费猜才是高人,那是装神弄鬼,没有底气,肚子里没货。
《诗经》是上古诗歌,如今感觉内容难解,那是因为很多生僻字在文字演化过程中被淘汰了,或者转成了其它意思。放在那个年代,都是能朗朗上口的白话文,是流行歌曲,流行歌曲靠老百姓传唱,如果看不懂,听不懂,就不会深入人心,谁还会去唱,去流传?
鲁迅说:好文章是改出来的。文不加点,一气呵成的写作只能是王勃这样的千年难出的巨匠。一般人,即便像王安石这样的“八大家”,也会为炼字而憔悴。
一句“春风又绿江南”,一个“绿”字叫他大费心思,起初是“到”,之后是“来”,总觉得不够有生气,之后改成“绿”,则满篇皆活,整个江南都为这一字而生动起来。
又如贾岛的“僧敲月下门”,起初是“开”,之后是“推”,碰到韩愈后,两人反复切磋,到底是“推”,还是“敲”,后来确定“敲”,推敲,推敲就是这样来的。
《吕氏春秋》成稿后,吕不韦下令把全稿吊在咸阳城头,昭告天下,凡能将书稿增一字,或减一字的即赐千金,结果也没有人敢领赏。
《史记》写作风格更是平易,从不用花里胡哨的辞藻去自抬身价,满篇佳言名句,直指人心。
作者羡慕古哲先贤,但画虎不成,写不出他们的文字,唯有尽量学习他们的好风格,着实认真创作一部35万字的小说,实实在在地把信息和内容一字一句地填进去,力求文字精彩,语言简练,内容丰富,知识性强,饶有趣味。
写文章靠积累和灵感,灵感迸发时,下笔千言,如仙人指路,挥毫神驰;灵感阻遏时,仙人远遁,一字难求。每当此时,只好自我安慰:井水淘干,就当蓄水;种稻三季,就当歇耕;写作艰涩,就当搁笔;文思枯竭,便当移情。游泳、开车、旅游、听相声,看电影,换一换脑子。还算幸运,写作大半年,直到截稿,仙人光顾频繁,还不至于江郎才尽,中途戛然而止。
不论写几百字的命题文章,还是几十万言的大部头作品,都要散得开,收得回,鱼网不是乱撒的。前后要呼应,小情节小呼应,大情节大呼应,曹雪芹写《红楼梦》,最讲究“草蛇灰线,千里之外”。写手尽管去创作和发挥,多头并进,纵深发展,横向牵连,中间隔着多少不相关的情节,都无所谓,但要重视对伏笔的呼应,多少伏笔,就要有多少呼应,让呼应一个个不经意间跳出来。读者带着悬念和期待往下读,作者要一一给他们解开,作者心里要有数,自己埋了多少雷,就要踩响多少次。
写初稿但求尽包事实,讲清原委,再看全篇有无可删之章,每章有无可节之句,每句有无可略之字,尽量使篇无闲章,章无赘(zhuì)句,句无冗(rón)字。一篇四平八稳,没有跳跃,抓不住读者兴奋点的文章就不是好文章。最好能把一些有警策,总结,具有后现代主义,目前社会流行的时髦话用一点,一下子把读者拉进故事,让他们产生很强的代入感,他们会感到亲切,产生共鸣,仿佛和作者面对面地聊天。作者三言两语搔到痒处,把好钢用在刀刃上。优美语言可以不多,但能让全篇充满活力,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好的文字,常让人或会心一笑,或忍俊不禁,或开怀大笑。
比如优秀的相声段子,讲了很长的情节,中间却没有可笑的桥段,全场一直沉默,直到最后一句,迸出一个响亮的总结,于是全场大笑,余味无穷。艺术家讲一大通,只为最后一句画龙点睛的包袱,若没有最后一句撑着,前面都成了废话。这叫经典,经典因为精彩才叫经典。
《李鸿章:奋斗者必学智慧》没有啰里啰嗦的话佐料,学冗长的电视剧故意拖沓,这是作者的性格和他的写作风格,崇尚言简意赅,只奉献给读者干货。平生最讨厌热衷纠缠琐碎,琢磨小事,无格局的人。
多年历练,对文字有了领悟,品人也逐渐深刻,为更好学习王阳明先生超凡入圣的精神,洁身自好,只交君子,把鸡糟男人,酒肉朋友一律从朋友圈淘汰出去,如今可算“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但也很忧虑,水至清则无鱼,不学一些和光同尘的中庸之道,再发展下去,就成了孤家寡人,人就是那么矛盾。
成功脱离不了几大要素:
第一,天赋;第二,机遇;第三,自律;第四,坚持。
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天赋不是后天的,机遇是可遇不可求的。能自己做主的只有自律和坚持。作者在这两点上有些体会。坚持写作,每天2500—3000字,多时5000字,身无半亩,与古人神交,忘掉现实的烦恼,也是心灵解脱的好办法。
少食多动,回绝多数应酬,少去饭店,成为作者的生活习惯。一日不过两餐,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早中两顿饭,早饭杂粮粥,菽黍粟藜;中饭糙米,一蔬一荤。七点起床,十一点就寝,每天游泳半小时。
自律加坚持,一年下来,从75公斤跌到65公斤,一时形象大好,自信大增,体质已改造成瘦肉型,股票跌不是好事,体重跌是好事。
抗战时期,商务印书馆总经理王云五先生将历年征集、出版的图书保存在重庆南岸的汪山上,他每周步行上山整理图书,常上午上山,下午下山,来回走30里,台阶3000级,其中一段张家坡,须一口气攀登380级。重庆几年,他一直在登山中度过,体重从77公斤下滑到63公斤,为追求精神食粮而消耗物质食粮,精神愉快,身体健康,可谓一举两得。
王云五在抗战初期,组织印书馆全体同仁聚餐,餐厅有磅秤,于是人人过磅,王云五名列第三。抗战胜利时,排名第一,第二,第四的同事都已去世,不是死于战乱,而是死于肥胖。体重与寿命成反比。
书名为《李鸿章:奋斗者必学智慧》,原来只想写十万字,应音频平台和读者的要求,不断扩张,变成如今的35万字,但已经不是李鸿章:奋斗者必学智慧,而是李鸿章之大半生,书名明显不能覆盖全部内容。可作者对《李鸿章:奋斗者必学智慧》的名字还是很有感情,欲想保留,最后还要听出版社的意见。
前后拖沓一年,时写时停,真正写作六个月,尤其后三个月,每天四五千字,只好推掉一切应酬,潜心笔耕,有时候真想大哭一场,真是一次文化苦旅,身心俱疲。身体还留在现实里,可元神早飞驰去了100多年前,可谓“神交古人”。
本书没有写李鸿章的最后十年,两个原因。第一,他的晚年和中国那时的情况类似,风烛残年,写多了都是泪,不忍下笔;第二,不知道市场反响如何,若好,就继续创作;若不好,便搁笔,道理很简单,不想一人独唱而满场空座,还要付场租和水电费,作者感情脆弱、柔软,难以承受。折磨人的不是艰辛奋斗的现在,而是看不到希望的将来。
如果全国有四万万五千万读者看我的拙劣文字,听我的节目,做我的衣食父母,我该多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