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好啊,那就同归于尽!”(4092字)
江桥很少有这样的冷静时间,和木沉鸢一起在雪地里走着。明明和木沉鸢走过很多次路,但今天走路却是如此悠长。
轮回了多少次,他差点都要记不清了。
步子一步步踏在雪里面,在路面上形成雪印子。
“能陪我走走么?”江桥问道,“没有目的地走走,再看看宗门的风景吧。”
“当然可以,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木沉鸢点了点头。
宗门地界全是白茫茫一片,一面圆形的红色油纸伞缓缓前行着。
江桥尝试在这次散步中理清自己的思绪,宗主,文玉,魔宗。
宗主,文玉,魔宗……
两人漫步的路上,路过宗主府,江桥停了下来,望了望宗主府的屋檐。
宗主府的建筑自然是比其他地方巍峨庄严些,反而现在这种表面的庄严感,却多了几份落寞感。
梦境里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之前没想清楚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解答。沧澜宗确实是被阴翳所笼罩。
江桥在内心问系统:[帮助宗主,属于游戏流程中的一部分么]
江桥明白和病娇女主周旋,苟到魔宗出关是主线,那么宗主这条剧情线又是什么。
系统回答:[宿主,宗主线属于支线任务,可走可不走,走支线任务,可降低后期卡关的概率]
[明白了。]
雪踏的簌簌声似乎是两人漫步时唯一的声音。
木沉鸢很久没从江桥的眼中很看到这样惆怅的表情。之前江桥的眼中就有这样的神色,只是这次的感觉不同。
“江桥,你确定是看看宗门的风景么,也好,很多地方,你都不认识吧。”
木沉鸢想起江桥很多地方都没怎么去过,基本上讲学堂,饭堂,洞府三点一线。
宗门的大好风光,他肯定是还没好好观览过吧。
“你这么一说,确实。”
江桥手里捏着一瓶玉琼露,这是是通过江栋的沧澜宗所获得的一瓶。
起初,江栋对于玉琼露也是完全没听说过,甚至连凌霄宗里设立的灭魔团都一无所知。
经过一番复杂的打听,江栋总算是得到了一瓶玉琼露,很快就转赠给了江桥。
在暴风雨的前夕,江桥很想,再看一次风景。
“那我就给你介绍一下吧。”木沉鸢在江桥的伞下,点了点不远处的钟塔,“那座塔一共是三十二层,不算高,但传说那里是用来镇压妖魔鬼怪的地方,不过,宗门没人去过那个地方,也不准进入。”
江桥随着木沉鸢的手指方向,看向那钟塔。那钟塔并不笔直,甚至有些微微倾斜的模样,塔底被林海所隐没。
“钟塔对面,就是我们都很熟悉的藏书阁了,藏书阁里的书,可都是宗主亲自筛选过的。”
“嗯嗯。”江桥点了点头,他发现一旦将自己的步伐变慢之后,那些美好的回忆,也跟之溢出,“细想来,我们去过很多次藏书阁啊。”
他说完话,气息随之呼出,在空气中散出一长串的白雾。
木沉鸢点了点头,江桥看向木沉鸢时,看到她脸上一圈红晕,不知是不是冷空气催动的太冷。
江桥自上次看到木沉鸢给自己施展火法之后,也浅浅研究了一下。
他施法后,温而不伤的火法在木沉鸢的周身环绕。
“这样,就不冷了。”江桥说完话后,又吐出一缕白雾。
木沉鸢甜滋滋一笑,完全无法控制她上扬的嘴角。
“你的脸怎么更红了?”
“因为,很温暖啊。”木沉鸢将手缩在猩红斗篷中,她歪了歪头,问江桥,“你自己怎么不用火法?”
“太消耗灵力,没必要,我靠自己的一身正气就能挺住。”江桥摆了摆手,灵力应该被用在更有效益的地方。
在这个玄幻世界中,身体如同装载灵力的器皿,一旦消耗了灵力,灵力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补充。
江桥不想将灵力花费在自身取暖这件事上。
木沉鸢顿了顿,随即念动咒语,在江桥的身上也施加了一道火法,“那就不要浪费你的灵力了,用我的就行。”
江桥忽然乐出声,“真是傻瓜,这样的话,和我们单独给自己施法有什么区别么?”
木沉鸢也跟着一乐,“也许,这就是礼尚往来吧。”
江桥在和木沉鸢散步时,他意识到木沉鸢比自己矮了些。
他撑伞的高度只适合自己,却不适合木沉鸢。
木沉鸢肩膀上覆了一小层雪。
于是,就将那油纸伞朝着木沉鸢向下倾斜了一点。
江桥那头的半边油纸伞是高的,木沉鸢那头的半边油纸伞是低的。
“江桥,我们再往前走一走,再往东边走一点,就到了饭堂。
“你说说看,饭堂里的饭菜,你最喜欢什么?”木沉鸢满含笑意问着江桥。
“我喜欢吃什么?肠粉和红烧肉吧。”江桥回答道。
“那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木沉鸢决心开启一个反客为主。
“……”江桥短暂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答话。
“看来,你不知道啊……”木沉鸢眼底有些失落。
“不,我知道的,只不过,你喜欢吃的东西太多了,你有时候会嘟囔今天饭堂的玫瑰饼不够甜,你喜欢吃甜食,还有时候,你会在意饭菜里有没有葱花,如果有葱花,你第一勺就要吃葱花。
“你喜欢,甜的,咸的,还有腌制的东西,不过,你不爱吃鱼。
“啊还有,早上起来,你喜欢白粥拌糖。”
江桥一面说着,脑子里不觉涌动着曾经的美好画面,“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我平时观察的也不够细致,如果有什么忘记的,也正常,反正,我知道你基本上不怎么挑食的。”
江桥说完,又想起之前自己被困暗室,看见木沉鸢四肢分离的惨状,而现在,自己已经是金丹期了。
那种事情,一定是可以避免的,对么。
“你原来,记得这么多啊,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呆子呢。”
……
江桥散完步后,辞别了木沉鸢,来到文玉的洞府,敲了敲门。
文玉开门迎接了江桥,“江师弟,找我有什么事么?”
“文师姐,不是你让我来药谷找你的么?”江桥笑了笑,重复了相同的台词,江桥的演技也越发精湛。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成为我的舞伴,是不是!?”文玉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地这样顺利,她瞳孔放大,嘴唇微张,“可是我听说,你已经有舞伴了?名字叫木沉鸢,对吧?”
江桥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什么时候有的舞伴,我怎么不知道。”
“哦?”文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真的是这样么?”
“那当然。”江桥越发精纯的演技,在文玉看来确实没什么破绽。
“那,那我们什么时候排练凤凰舞?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明天,明天就是凤凰仪式了,如果是这样,我们现在时间会不会太赶了。”
文玉说完,不由自主想到了排练舞蹈时,和江桥不可避免的身体接触,她的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
“排练凤凰舞是之后的事情,而现在最主要的,是去买到一件合适的舞衣。”
“买到?可是现在还没到旬休日,出不去,哪里可以买到衣服,你手艺好么,虽然我对制衣也是一窍不通。”
“我们可以去一个地方,那里可以买到。”
“什么地方?”
“黑市。”
“……”文玉听到黑市二字,神色瞬间犹豫起来。
“怎么了文师姐,去那里,不行么?”
于是,他又推波助澜了一番:“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凤凰仪式上获得两个奖项,我希望我们能拼尽全力!”
“既然江师弟都这么说了,那么就一起去吧,什么时候?”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去怎么样?”
“现在么?现在,我不愿意,我其实给你做了件舞衣的,你先去看看,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们再去黑市怎么样。”
文玉招呼着江桥,“先进屋,我们进屋再说。”
江桥莫名有些心慌,这段对话完全在江桥的状况之外,本来李平显的人都已经在黑市等着了。如果,文玉不去的话,岂不是这个计划要前功尽弃。
但总有种奇怪的魔力,在驱使着自己进入文玉的洞府,该死的第六感仿佛在告诉自己,不去的话会错过些什么。
他本想引到黑市再杀,这样会稳妥不少,但如果文玉不去的话,事情会更棘手。
江桥跟着文玉进屋。
一进文玉的洞府,就有种香气扑面而来,很多种类的香气混合杂糅在一起,江桥的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在进文玉洞府之前,江桥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不能真的进入黑市,来不及的话,那江桥一个人,也要试着和文玉一搏,现在自己完全有能力这么做。
虽然能不能战胜文玉不好说,如果能打成平手,也算可以。
“舞衣就在这个门后面,在此之前,我还想要再问你一遍,谁是你的舞伴?”
江桥顺应着文玉的话说:“你。”
文玉的笑容阴森可怖,她的嘴仿佛一朵刚绽放开深紫色的食人花,随时准备将江桥吞入腹中。
“给你看看。”
撕拉,门应声而开,里面真的有一件舞衣。
看得出那件舞衣原本是一尘不染的白,可后来,却全然被血色浸染。
有些血迹干的很快,暴露在空气中成了褐色,但大抵是向下坠落形成的痕迹。
而新鲜的血迹基本是顺着舞衣的缺口处缓缓流淌,刚流出来的血。
一滴,一滴,一滴。
水滴声显得周围格外静谧。
“这真是我,见过,最美的,舞衣了。”江桥眼看着那件舞衣悬挂在半空中,自己不敢朝上面看那张熟悉而空洞无神的美丽眼眸。
“我也会做舞衣的,这件是我做出来最好看的了,如果参加凤凰仪式肯定是第一名,毕竟是天然染料,难道不是么?”
文玉扭过头望着江桥,“你有舞伴了,我也想成为你的舞伴,就只能把她抓过来,做我舞衣的原料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和她走这么近?”
江桥呼出血琴剑,血琴剑于虚空之中,逐渐凝实成实体。
江桥终于明白,是自己害死了她,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
血琴剑发出绝望的悲鸣,本该回荡在耳畔的悦耳琴声,变得干涩,郁结,嘶哑。
江桥提剑朝着文玉冲去。
文玉的脸瞬间拧巴成苦瓜状,“你居然生气了么?你明明是我的舞伴,我排除别人有什么错么。
“你居然,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杀我,骗子!”
两人缠斗在一起。
两个疯子缠斗在一起。
江桥从来没有体会到如此绝望到超我的境界,他只觉得,要是再不做些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离自己而去。
那些美好随着轮回终究淡去,只有自己记得有什么用,在其他人眼中,有些事情从来都不曾发生过。
就在这时,血琴剑和江桥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剑刃上闪出的血光更加强劲。
江桥被文玉的攻击震碎了心脉,身中数剑,他还能勉强站起来。
文玉也有些抵挡不住江桥的攻击,最终,她的胸口穿了一个大口,但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难受神色。
狂笑,依旧是狂笑。
等文玉失去生机之后,一团墨色瞬间从文玉的身体里抽身而出。
江桥尝试着对那团墨色撒了玉琼露,可惜终究以失败告终,他的速度还是不够快,看来下次必须换个比自己更快的人了。
最终,那团墨色附身在木沉鸢的身上。
“没想到,她原来还有一点点生机尚存啊,身子还能用,那我就用这个形态,和你同归于尽吧。”
文玉明白自己该如何同归于尽,只要附身死人太久,就可以神魂俱灭。
江桥深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也没有勇气,将剑刺入“木沉鸢”的心脏,再将魅魔本体引出来。
他想要的温暖,再也回不来了。
“好啊,那就同归于尽!”江桥巴不得同归于尽。
当江桥再一次躺倒在地上时,木沉鸢也头朝着自己的方向,倒下了。
好巧不巧,刚好倒在自己的怀里。
……
雪天。
江桥昏沉沉睁开眼,视野中,再一次出现了一张甜美的鹅蛋脸。
这次,他真的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