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女奇探:少逢烂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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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冤家结

楼白一直在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唐棠儿,闻言便是笑了一声,语气意味不明道:“此案关系重重,两个案子既然有联系那肯定没有不重查的理……不知姑娘贵姓?”

“免贵姓唐。”

“实在是看着唐姑娘眼熟,姑娘好像这些天一直在花满阁?女子频繁出入花满阁实在是稀罕,姑娘的手指受伤了?”

问题接二连三地抛出来,唐棠儿下意识的轻搓了搓指尖,然后自然地将手展开。

“官爷可是说这个?”

手掌露出,细长的手指上是许多细小的伤口和红痕。

唐棠儿轻笑了一声,看过来,轻松道:“这自然是琴伤,小女子在琴坊中练琴已经半月有余了,日日来花满阁自然是听曲儿喝茶,学习一下姐姐们的琴艺,不知有何不妥?”

这理由当然说得过去,而且唐棠儿说的是真是假去琴坊一问便知。

“来这种地方,学这些靡靡之音?”楼白眯了眯眼。

唐棠儿忽的笑出了声,看着楼白挑眉道:“官爷说的‘这种地方’是哪种地方?花满阁中的乐师是知府大人亲口称赞的百安府无人出其右,而且此处雅房众多,甚至不少文人学士举酒作诗,莫不是他们做的也都是些靡靡之诗?”

说着,然后顿了顿,补了句:“女子来此处又不违法犯忌,有何不妥,这位大人莫要狭隘了。”

周恒倒吸了口凉气。

这姑娘也忒大胆子,敢这么跟楼白说话。

看着楼白在刀柄上慢慢摩挲的手指,周恒暗道不好。

这位“阎王爷”向来是不爱沾染这些世俗风尘的,这次要不是为了婳茵的事估计也不会往花满阁走一步,哪能知道这花满阁早就折腾的人模人样。

他已经听出了楼白的敌意,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忙出来替大人转移话题。

“你今天申时左右在哪里,干了什么?”

唐棠儿收回视线,淡声道:“在琴坊练琴,一直到过了酉时才从琴坊离开往花满阁这边来,不知道官爷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此时众人也都听出些名堂来了,不由得嘀嘀咕咕道:“这审问个小姑娘干什么,难不成是想给当官的开脱?”

“没听见这姑娘认识不久前死了那女官嘛,我看他们是想给人加个莫须有的罪名,正好两个案子都匆匆结了完事。”

“不都能确定这事跟杜县丞有关了吗,怎么不拿人?”

“嘘,你不想活了。”

周恒听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也不知道楼白为什么要为难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唐棠儿言罢便转身欲走。

楼白却猛地伸出了手,以手成爪,直直的冲着唐棠儿伸了出去。

身后有破空声袭来,唐棠儿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翻掌抵挡,手腕都已经抬起,却猛然恢复理智,迅速放松身体,卸去力道,任由那只手袭过来。

“嘶!”

衣袍被猛地扯开,发出布帛的撕裂声。

“啊。”

唐棠儿被力道顺着一扯,惊呼一声,往后趔趄一下,然后被一只手大力的钳住了肩膀。面具的绳子应声而断,“砰”的落地。

“亲娘呦!”

周恒破了音,只感觉眼前一花,几乎要腿软地栽倒下去。

大庭广众之下,楼爷怎么直接上手撕人姑娘家的衣服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楼白一只手还拿着半边衣袍,另一只手紧紧捏着唐棠儿的肩膀,手下微微使力,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唐棠儿的脸。

唐棠儿只觉得肩胛的伤口处一阵巨疼袭来,几乎让她脑中一片空白。

但她却只是似乎不稳地晃了晃身形,面上一点吃疼的表情都没有显现,只是浮上一层羞恼的红晕。

“这这这……这是在干什么!?”

门外看热闹的众人见状一股脑探头探脑地想往前挤,周恒连忙去拦人,扭曲着脸回头叫了声“大人”。

楼白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手仍紧紧捏着,脸上却露出一丝兴味。

他微微低头,轻声道:“三天前衙门地界遭了小贼,看着跟姑娘实在是太像,倒是我草率冒犯了。”

然后他松开了捏住她肩膀的手。

唐棠儿后退一步,半边身子已经麻了,她面上却丝毫不显,一把将自己的外衫扯过来,半晌没说出来话。

俨然是一堵羞恼异常的模样。

“造孽啊,这青天白日的没有王法了!”

有人在外头喊了一句。

“这当众扯姑娘家的衣服是怎么个说法?”

楼白只是看着唐棠儿沉声问道:“为何你里面会是这种多是男子穿的短襟小衣?”

唐棠儿美眸含怒,揽着破碎的外衫冷笑一声,怒道:“这衣服是琴坊中练琴的学徒每人一套,就是为了练琴时方便,我不过今天怕赶不上夜市便匆匆在外头披了一件外袍出来,不知道又哪里碍着大人的眼了。”

小姑娘看起来受了欺负似的,眼眶含泪,说完后扭头便走。

楼白没有再拦。

门外嘀嘀咕咕的声音更甚,什么“官差强人所难”“公然强抢民女”之类的话频频传过来。

楼白一挥手。

“都赶出去!”

等把看热闹的人都赶走,将花满阁封锁起来之后,周恒累的双腿都在打颤。

“这所有人都在河道那边耗着,连个帮忙的人手都没有。”

原本还觉得来盯梢个女人比起在河里捞东西来是个轻松的活计,谁知道这命案说来就来。

周恒凑到仍在四处探查的楼白身边,悄声道:“楼大人,这……杜大人那边怎么办?”

“派人去问。”

“这杜县丞不会真的是凶手吧?”

楼白看了他一眼,冷漠道:“他还不如直接和这花魁同归于尽。”

周恒摸了摸鼻子,闷声道:“但是那个小许说的死亡时间不都正好对上了吗,不是杜县丞是谁,难不成是今儿那个唐姑娘?”

楼白没有搭理他。

“可是我瞧着那姑娘长得好看又文静的,不像是杀人犯啊。”

楼白直起身子来,瞥了他一眼,脸上又挂上了那要笑不笑的表情。

“你是当捕快的还是看相的?”

周恒一见他这表情就害怕,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默默缩了回去。

安静半天之后,他耐不住,又嘀嘀咕咕道:“大人你怎么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立刻去查她最近有没有去治疗箭伤伤口,一旦确定,立即拿下。”

楼白手中把玩着那只木簪子,眸底情绪不明。

周恒愣了愣,下意识道:“是!”

……

“你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又打我这个老头子的什么主意?”

无为拎着一只酒坛,昂头往嘴里倒酒,看起来动作粗放,却是一滴酒未洒。

坐在旁边的唐棠儿歪了歪头,无辜道:“做学生的孝敬先生能有什么主意?”

无为先生牙酸的彻底喝不下去了,抱着手里的酒坛子,忽的想起来什么似的瞪眼道:“那叫什么花儿草儿的花魁的死是你做的?”

唐棠儿心里叹了声果然消息灵通,随即受伤道:“先生怎么这样想我,我无缘无故的干什么害人性命?”

无为先生灌了口酒,不吃她这一套,哼声道:“少在这儿装,不是你动的手也跟你脱不开关系,你不是说了黄丫头出事就是因为那天跟踪了她?”

唐棠儿没露出什么情绪,被猜到也不在乎,自顾自倒了杯桌上的凉茶喝下去。

她记起刚遇见无为先生那年,当时那个形容枯槁、神情颓靡的人站在她面前,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

唐棠儿不害怕这个邋里邋遢的人,只脆生生回道:“唐棠儿。”

“唐?你不应该……不应该……”那人低头喃喃两句,忽的叹道:“也罢也罢,姓唐好,姓唐好……”

她当时不明所以,如今想来,无为先生应当是认识她,或者说认识与她有关的某些人。

无为已经酒至半酣,抱着酒坛子晕晕乎乎的。

唐棠儿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我怀疑另一个人是杜温茂,但百安府这条线只靠他这个小破县丞是不顶用的。”

无为先生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管不着!”

说着,又警惕的看过来。

这丫头可不是什么都会和他说的性子,现在说出来了,那就是……

“你还想干什么?”他抱紧了酒坛子。

唐棠儿看过来,语气依旧温和,“我要亲自查云珍姐姐的案子,然后成为下一任宛恩县的女官。”

“你这!”无为先生花白的胡子抖了抖。

“先生不会这点忙都不帮学生吧?”唐棠儿看着他手里的酒坛,面上确是一副被伤了心,泫然欲泣的模样。

无为先生泄了气。

他无力道:“虹桥炸了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说?”

唐棠儿歪了歪头,神情疑惑地看过来,声音也是情真意切地带着疑问。

“虹桥炸了,管我什么事?”

无为先生无言半晌,咂巴咂巴嘴:“行吧……”

真是一点闲事都不管。

事情谈拢,唐棠儿心情颇好,敛了敛衣裳便要离开。

无为先生越想越气,眼看着罪魁祸首要走,忙端起当老师的架子来在后头喊道:“明天绕着南山跑十圈,不跑完不准吃饭!”

唐棠儿停下,回头道:“不行。”

“这怎么又不行了?还管不了你了!”无为先生深觉威严受到了挑衅,几欲跳脚,却听唐棠儿叹了口气。

“先生,学生明天要去告状。”

……

“咚咚咚!”

县衙旁边的路鼓被敲响,县衙正门大开,将人迎了进去。

宛恩县县令崔逢近知命之年,已经是须发皆白,因着年事已高,这几日被虹桥的事折腾的几乎要散了一把老骨头,现下还有些浑身不得劲。

崔县令眯着眼使劲看下首跪着的女子,高声道:“堂下何人?”

唐棠儿回道:“民女唐棠儿。”

“所告何事?”

崔知县上下眼皮都在打架,几乎要歪倒过去。

一旁站着的是陈师爷,留着个八字胡,小眼睛上下看看,滴溜溜转了转。

“昨日已经发现黄女官一案另有缘由,民女请求重新审理此案!”

崔知县半阖着眼皮,好一会儿没有反应,陈师爷凑上前小声道:“大人,这事儿周恒昨儿个已经说过了,确实有问题,准了就行。”

崔知县动了动眼皮,开口道:“准了。”

唐棠儿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伏身道:“民女来此,还有状要告!”

“所告何事?”崔知县完全凭着本能开口。

“民女要告县衙门中楼白,欺辱调戏民女,青天白日之下,辱没民女清白!”

崔知县动了动嘴,一个准字在口中绕了绕,然后一个激灵坐直了。

“告……告什么!?”

……

衙门中那位“笑面阎王”公然调戏欺辱良家女被告到了县令面前,这件事几乎在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传遍了宛恩县上下。

那日在场的证人太多,抵赖不得,都亲眼看着一个大男人把人家姑娘家的衣服撕了,虽说再没干什么别的吧,但这种行为已经足够被人指指点点了。

尤其是官家的糗事,自然是为众人津津乐道的。

这要是换了别人,崔知县招招手直接将人关两天以平民愤得了,但是这事搁楼白身上就万万使不得了。

那陈师爷当即旁敲侧击了一番,发现告状的姑娘跟那黄女官情谊匪浅,给崔知县支了招,给唐棠儿准了个“参谋督察”的身份,准她从旁监督案子进展,并令楼白尽早破案。

为了以示安抚,还给了个承诺,这事结了后,破例给唐棠儿一个备选女官的身份,美其名曰承前人衣钵,继其志向,也算抚慰生者了。

很快,消息便被楼白和周恒得知。

“这不合规矩啊。”

周恒来回走了两步,说道:“这前朝政令规定每一县衙门里至少有一女官,虽说这官职一般都是闲挂着,但也得百姓中推举出来才是,哪能说给就给?”

楼白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让你查的事呢?”

“奥奥!”周恒反应过来,答道:“几天前那位唐姑娘上山的时候摔下来了,确实去医馆看过。”

楼白眸子闪了闪。

“去医馆确定过了?”

“确定过了,很多女医都见过,就是后背肩膀上的擦伤,一大片呢,哪有什么箭伤。”

楼白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