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二战后，世界经合组织（Org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的成员国对国家的科学技术政策有越来越深入的讨论，这些讨论涉及了国际科学技术政策的不同阶段和不同范式（Ruivo，1994），既体现了工业化国家对科研的差异化认识，也反映了公共科研体系的规模和复杂度的变化（详见如Brooks，1990；Freeman and Soete，1997：374-395；Martin，2003）。政治精英不再认为学术研究或基础研究与实现经济社会目标是呈线性相关的，而是开始意识到科研与公共需求之间关系的复杂性和关联性。他们认为要满足社会经济发展需求，就需要对科研进行更积极的引导（Braun，2003）。

越来越多社会主体（比如政治家、商业精英或其他有影响力的人物）意识到大学或其他科研机构开展的基础研究对国家和地区发展具有重要战略意义。公共科学规模日益扩大，经费需求不断上升，导致科研工作者无法独立工作（Dasgupta and David，1994；Whitley，2000）；同时科研成果逐步成为国际竞争、新产业发展、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战略性资本。越来越多国家将公共科学的发展和管理定位为国家发展的重心，纷纷设立科学技术管理部门或机构，引导科学研究的方向和发展（Drori等，2003）。

通常做法是将公共政策的目标和评价标准与科研资助机构的项目筛选和监控结合，以确保受资助的项目对公共政策目标的实现有所帮助（Braun，1998）。“战略性”科研资助机构［比如英国医学研究委员会（the British Medical Research Council）、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the United 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主要负责资助对国家战略性目标有重要贡献的研究项目，以引导研究人员开展实用价值最高的研究项目。这种研究属于斯托克斯（Stokes，1997：71-74））所说的“巴斯德象限”（Pasteur's quadrant），指那些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基本机制的研究项目。

由于很多国家的科研资助规模趋于稳定或者缩小，为了确保资金的使用更具实用性，科研资助机构的设立及其对研究方向的引导就显得尤为重要（Braun，1998）。大部分科研资助机构通过选择和监控科研项目来引导研究方向，主要手段是对申请项目和申请人开展前瞻性评估工作，再组织不同形式的同行评审以形成激烈的竞争，确保研究的高质量。很多国家用来开展前瞻性评估工作的投入已远超科研成果的回溯性评估投入。正如柯仁斯（Cozzens，1990：283）所说的：

美国的科研资助体系将重点放在前期评估，却极少关注科研成果的验收评价。意味着美国的科研资助机构把精力都集中在经费的分配上，却很少了解经费发放后会发生什么。

尽管如此，柯仁斯还是预言越来越多国家会对科研资助组织常规性评价，一方面是为了确保研究成果的高质量，另一方面是为了满足政治需要（详见本书第三、第十一章）。20世纪90年代后，用于评定研究成果质量的回溯性评估体系也在不同国家迅速增长，许多国家形成了“事前评价”为主，“事后评价”为补充的科研评价体系（Research Evaluation Systems，RES）。

许多国家不再对大学批量分配资金，也开始转移对基础研究的资助重心，转而支持那些能响应国家需要的研究委员会和资助机构（Block，1990），通过这些机构来优化资金的分配和次序。通过对研究成果进行质性和量化的评估，重新分配资金给那些“优秀的”研究机构。总的来说，这些国家改变了以往（像日本和许多欧洲大陆的国家）对大学直接控制的方式，以不同形式进行行政分权，资金的分配更多依赖于研究成果的评价。然而，这些国家与科学之间关系的变化，在不同国家出现的速度和方式是不同的。总体上，越来越多国家的趋势是把大学、科研机构与国家分离，但是不同国家对大学的资金供给、组织和控制仍有较大差异（详见本书第二、第三、第五、第六章，另参见Campbell，2003；Gaughan and Robin，2004；Liefner，2003）。不同国家间的公共科学体系的差别直接影响着科研评价体系的种类和影响结果。差异主要体现在对学术研究资助制度的本质、研究机构的战略能力、科学精英的结构以及大学、研究机构和科学劳动力市场的划分（Whitley，2003a）。不同国家对科研机构的引导监控和评价措施，对知识生产的组织、知识多样性与使用的影响均有所不同。

科研评价体系的制度化是过去20年来不同国家学术系统管理变革的重要组成部分。要研究科研评价体系的制度化，必须将变化的过程融入特定的社会背景进行分析，结合正在变革的政治和经济制度本质去理解。同时，我们也要注意到不同学科领域的知识生产和社会组织形式是不同的（Whitley，2000），这些差异也会影响科研评价体系的实施以及国家和科学之间的关系。本研究主要分析科研评价体系在新公共科学管理变革中发挥的作用，及其对知识生产带来的影响。

首先，讨论不同国家的科研评价体系的特征和差异；其次，分析不同科研评价体系对科研政策的影响。本文尝试形成一个理想化的“强有力的”评价体系，以期更好分析不同科研体系的影响。最后，讨论不同学科领域的知识特点，分析这些特点如何影响科研评价体系的实施及其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