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劫持的西方或中欧的悲剧
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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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六年十一月，匈牙利通讯社的社长，就在他的办公室被炮火夷为平地前的几分钟，通过电传，向全世界发出了一条绝望的简讯：那天早晨，俄国向布达佩斯发起进攻。简讯是这样结尾的：“我们将为匈牙利和欧洲而死。”

这句话想说什么？它一定是想说，俄国坦克让匈牙利处于危险境地，同时也连带着欧洲。可是，欧洲究竟在何种意义上遭遇了危险？俄国坦克要越过匈牙利边境往西进发吗？没有。匈牙利通讯社社长想说的是，透过匈牙利，俄国人瞄上的是欧洲。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为了匈牙利能够保全自己，进而保全欧洲。

即便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清晰，它却让我们颇费思量。事实上，在这里，在法国，在美国，人们一般认为，当时处于危险中的既不是匈牙利，也不是欧洲，而是一个政权。人们永远不会说是匈牙利本身受到了威胁。人们更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面临死亡威胁的匈牙利人要呼唤欧洲。当索尔仁尼琴揭露极权体制的压迫时，难道他会说自己跟欧洲有关，说欧洲代表一种值得为之牺牲的根本价值？

不。“为祖国和欧洲而死”这样一句话，在莫斯科或者列宁格勒是不可想象的，只有在布达佩斯或者华沙才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