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从众𠈌，是用来形容目前状况最准确的几个字，不大的村委里面站满了人，外面还有人拼了命地挤进来。

从进了村委的大门开始，我全程只能用脚尖抵着地，去那都只能跟着人流移动，尽管如此，我并没有觉得半点难受，反而还有种享受的感觉，是那种暗爽的感觉。

和我隔了几个人的黄丰云，他也是一副享受的表情，我明白他现在的状况和我一样，于是没打算朝他挤去，全身放松在人群中，随波逐流。

“别挤了……”耳边环绕起女性的喊声，甚至有人喊到声音沙哑……

拥挤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工作人员开始疏通人流，安排人群分成了几队排好，开始朝着村委办事处的后门慢慢移动。

我和黄丰云来不及汇合，被分到了不同的队伍里，我站在队伍里排好了队序，随后看向黄丰云的位置，结果看到的是一个陌生人，这让我变得紧张了起来，开始慌张地搜寻黄丰云的身影，直到坐上车都没能找到任何熟悉的身影，身上的手机也被要求给司机保管，我只能坐到车窗的位置，通过车窗看向外面继续搜寻。

长长的大巴车队伍行驶在公路上，每次路过繁华地段都会引得路人驻足观看，我坐在靠近车窗的位置被看得很清楚，这让我感到有些尴尬，平时这个时候都会有黄丰云来缓解气氛，少了他在身边感觉变得安静，还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车厢里有个人站起来大声说道，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把车厢里的人都看了一遍，随后开始率先介绍起自己。

果然到那都有这类人，我不想掺和这种麻烦的事情，只好假装睡觉，随后闭上眼睛靠在车窗旁边，摇摇晃晃的汽车让我感到昏昏沉沉，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真的睡着了。

等我睡醒的时候，大巴车已经靠边停了下来，我稍稍起身看向前面，看到大巴车的前面停起了长龙。

“你终于醒了。”

旁边的人忽然说话，我连忙看向旁边的座位，看到一名模样俊俏的少年在看着我。

“我还在想要不要叫醒你，”少年继续说道。

“怎么了？”我对少年问道。

“没什么，就是快到我们这辆车的人下去了。”

“我们这是到哪了？”就在我问完少年的时候，车厢的前方忽然传来一名男人的喊话：“全员下车整队。”

随着那名身穿军装的男人喊话结束，车厢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走下车，全站在大巴车的旁边排好队伍，随后跟着男人朝前面走去，最后融入到一支长长的队伍中。

并排的几支队伍很长很长，我在其中的一支队伍中龟速前进，周围全都是不认识的人，没有人说话，都在耐心地排着队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排到了前面，这才看清楚前面在干什么，只是在发放个人的生活用品，一个大铁盆里面装有生活用品和两套衣服，门口的工作人员一个接一个地发放给排着队的人，看着像是犯人进监狱前做的事情。

“报编号，”一名工作人员走到我的面前问道。

“XQZ1679843，”我回答道。

那名工作人员拿着他手里的平板电脑输入我说的编号，随后转身对另一名工作人员说道：“L2。”

“按衣服上的编号找到自己的宿舍，”发东西给我的那名工作人员说道。

我左手端着大铁盆往里面走，右手翻找着衣服上的臂章。

G2T8A5，臂章上面只有这几个字，我和周围的很多人一样，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看见路边的一块指示牌上面写着“G区往前”，周围的人才慢慢明白是要按着指示牌走，我也经过指示牌的指引到达了目的地，是一栋新建的宿舍楼，看样子才建好不到一年。

我走进宿舍楼的一楼，发现十层高的宿舍楼居然没有安装电梯，随后带着不安的感觉走向楼梯，看着贴在墙上的路线图和分布图，在分布图里找到了T8这两个字，果然不出我所料，真的是八楼……

原本就排了很长时间的队伍，加上爬到八楼找到我的宿舍，此时的我已经用光了力气，一进宿舍就直奔着A5的床铺走去，全然不理那些在收拾东西的人，整个人直接瘫躺在床上，紧接着用脚把鞋子脱掉，随后翻了个身平躺在那张不大的床上，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舒适。

“真巧，我们居然是上下铺，”我的上方传来声音，躺在床上的我睁开眼，看到睡在上铺的人露出个脑袋在床边外面，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我很快就认出了他，是之前在大巴车上坐在我旁边的人，他笑得很好看，长长的头发加上模样俊俏，实在分不清他是不是男人。

“是挺巧，”我回答道。

那人见我回答了他，一下就从他的床上坐起，随后伸脚踩在床铺的梯子上爬了下来，最后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说道：“我叫阎雪君，你呢？”

我坐起来准备回答他，宿舍门口外面忽然传来一名男人的喊话：“换上衣服到宿舍楼下集合。”

男人刚说完就走到隔壁的宿舍说着同样的话。

宿舍里的人动作很迅速，已经有人换好了衣服走出宿舍，我见状赶紧拿起衣服更换。

衣服出奇的合适让我反而觉得不可思议，有种量身定做的感觉。

“是不是很合适？这是我们之前填写资料的时候，系统自动分配好的，”穿好衣服的阎雪君对我说道，我听到声音看向他，发现他的衣服也很合身。

“嗯，”我回答道。

他开始走向宿舍外面，经过我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走吧。”

我跟在他的后面走着，问道：“为什么这样子对待我？”

“什么样？”他边走边看向我问道。

“好像朋友一样。”

“原本我是和朋友一起来参加远征，可惜早上的时候被人流分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和你一样对远征的事情不上心，脸上看不出对那个世界的兴奋，一幅随波逐流的样子，要不是我强拉着他来，他现在应该是在家里睡觉。”

“我没听懂你要说的意思。”

阎雪君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说道：“像你们这种人进去，绝对活不了多久，他很强不需要我在意，你足够强了吗？”说完再次转身走下楼梯。

我愣在原地，完全没搞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T8A5，别傻站在楼梯上堵路，”我的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我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一名高大的男人站在我的身后。

“在叫我吗？”我对那名男人问道。

“难道还有其他的傻子站在这里不动吗？”男人大声说道。

“我……”还没有等我继续说，男人用手推了我一下，要不是我反应及时往下走了几步，大概率会摔倒从楼梯上滚下去。

面对自己的生命产生危险，我一下就变得很生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起头盯着站在上方的男人，四目相对。

“走啊，你是木头吗？”男人原本强硬的态度变好了很多，说话的语气也小了些。

我没有理会那名男人，转身走下楼梯，来到宿舍楼前面的操场，此时的操场已经站满了人，几百支队伍排的密密麻麻，看这个规模得有几千人，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我们宿舍的队伍，站在队伍里的阎雪君看到我走近，很主动的给我空出了个位置，在示意我站到他的前面。

“谢谢，”我对阎雪君说道。

“站好别说话，前面的军官很严格，”阎雪君对我小声说道。

听完阎雪君的话，我也像其他人一样，站得好好的等待着不说话。

就在我站进队伍过了大概五分钟，我看到了推我的那名男人，他走到队列的最前面，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扩音器，举到嘴巴前面对着我们大声说道：“还没排进队伍的人不用排进去了。”

扩音器把男人的话传遍操场，但还是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偷偷的加入到一个队伍中，结果被站在前面的军官们走近扯了出来，或者是被一脚踢了出去，最后在众多的目光中不甘地走回宿舍楼。

被赶回宿舍的人还在恋恋不舍，全站在走廊上看着我们，军官们见状走了一些人上去，站在走廊上的人很快就被军官们驱散，最后全都回到了各自的宿舍里。

过了一会，宿舍楼里开始有人走下来，衣服已经换回来时穿得那些，他们没有走向队伍这边，而是走向来时的路，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离开。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大概有几百人，在我稍微转头偷瞄的时候，身后的阎雪君用手捅了一下我的后背，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看回前面端正地站好。

“我只强调一点，”上面传来男人用扩音器讲话的声音。

“抱着去游山玩水或者去体验不同世界的人，赶紧滚！”

两百多支队伍里的人数加起来超过两千，却没有听到任何人声，出奇的安静让人感到害怕。

男人等了一会，随后把扩音器转交给旁边的另一名男人，接过扩音器的男人用扩音器对着我们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在这里特训十个月，以宿舍为单位形成班，在班内自由分配各自的位置，正式的训练从明天一早正式开始，集合结束后每个宿舍安排人来我这里领资料书，解散。”

扩音器的声音结束了有一会，逐渐回过神的人群开始大批散去，吵闹的嘈杂声随之而来，我没有跟着宿舍的人返回宿舍，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寻找着自己认识的人。

我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黄丰云，只能无奈地走回宿舍，等我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宿舍里的人全都坐在下铺的床边说着话，他们看到我回来没说什么，只是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讨论，我见状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好回到自己的床上。

坐在我床边的三个人看到我走近，马上就把位置还给了我，只剩阎雪君还坐在我的床尾，我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对视上，他对我笑了笑，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和他一起。

我坐下来听着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已经分配好了各自的位置，虽说是自由分配，但这种时候往往是谁先开口，谁就会先获得选择权。

“你的位置选好了吗？”我小声地问向阎雪君。

“还没。”

“选出谁是班长了吗？”

“话最多那个，”阎雪君头也不抬地说道，一副认真的模样在看着资料书。

我看向正在喋喋不休的那个人，认出是在大巴车上第一个做自我介绍的人，看他那富有激情的说话方式和那指手画脚的动作，应该是成功建立起以他为中心的圈子了。

我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只知道我没能很好地融入到他们当中，现在想加入进去也找不到机会，只好把目光放到离我最近的阎雪君，他和我一样没有融入到那个圈子里。

“多看看资料书，对你有用，”阎雪君头也不抬地说道，明明没有看我，却好像知道我在看着他。

我从前面的桌子上拿了一本资料书，随后坐回到床边翻看起来，崭新的书本发出新纸翻页的声音，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些指南书说是必看的书籍，却很少人把注意力放到书里，只有阎雪君一个人在静静地看着书，其他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规划着未来。

书里的知识对现在的我来说还算有用，我因此也在认真地看着每一页每一行字，慢慢地消化着书里的知识。

“你俩还没有选位置吧？”

我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班长站在我的前面看着我，手里拿着一张表格。

“嗯，”我回答道。

“现在还剩一组机枪手，刚好你们两个可以一组，没问题吧？”班长拿起表格面向给我看，手指在上面还没有填写名字的位置。

我看着那张表格，上面填写了很多人的名字，只剩机枪手和副机枪手的位置没有填写上名字，我原本想的是做一名狙击手，感觉听起来比较高大上，看起来也很酷，但那里已经填写了别人的名字。

“你要哪个位置？”我对旁边的阎雪君问道。

“哪个都行，”阎雪君依旧在认真看着书。

“机枪手和副机枪手有什么区别？”我对班长问道。

“机枪手要扛枪和带子弹，副机枪手只要帮忙带子弹，一个累一点，一个轻松一点，不过都差不多啦，”班长笑着说道，

我明白他笑的意思，但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他，想着赶紧写完让他离开，说道：“机枪手吧。”

“在上面签自己的名字。”

我放下书接过表格和笔，签完名字就坐回床边继续看回书，阎雪君也是同样签完名字就继续看书。

“这两个位置都是最累的，我看你回来的很早，怎么不先选择好的位置？”我对阎雪君小声问道。

“在哪个位置上都无所谓，只要熬过了训练期进到里面，什么都会变得不重要，”阎雪君看向我说道。

“你进过里面吗？”

“没有。”

“那你怎么说得这么肯定？”

“我爸是第一批进去并回来的人。”

“这么说你很清楚里面的情况？”

“嗯。”

“能和我说一说吗？”

“这违反保密协议。”

听到保密协议我没再说什么，脱下鞋子想躺上床一边休息一边看书。

阎雪君看到我脱鞋，马上合上书站了起来，随后爬上了他的床铺上面。

我躺在床上看着书不到三分钟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知道我完美地错过了晚餐，此时大家都已经躺在了床上，有窃窃私语的，有翻来覆去的，就是没有睡着的。

没有吃晚餐让我感到非常地饥饿，想坐起来结果碰到了什么东西，随后凭着感觉伸手去摸，感觉出是一个塑料袋，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是一个面包。

我坐起来没有多想就打开来吃，吃到一半发现床头还有一瓶水，随后吃完面包喝了一口水，肚子的饥饿感随之消去，我站起来爬到上铺的梯子，看到阎雪君平躺在床上睁着眼，他感觉到我爬了上来，只是转过头看着我。

“谢谢你的面包和水，”我小声说道。

“别客气，”阎雪君同样小声说道。

“早些睡，晚安，”我说完爬下去躺回到自己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上方，此时的我变得很精神，完全感觉不到困意，就像在学校第一次住宿的那个晚上，憧憬和好奇在同时刺激着我，这让我的心脏因为兴奋而快速跳动，猛到我能清楚地感受到。

我知道今晚注定会是个不眠夜，不只是我和宿舍里的人，还有外面成千上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