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子
白云山，山脚。
昏黄的斜阳，洒落在一道人影上。
粗糙似砂的脸庞，宛若麦黄的肤色，原本硬直的脊梁在长年劳作下，已有几分佝偻模样。
泛起角纹的双目，朝着山顶的方向不断张望。
同样粗糙的大手，因忐忑的心绪无处安放。
这人正是李方的父亲，李木。
不多时，延长的登山石阶上，出现一道少年的身影。
瞧见少年的身影后，李木忐忑的内心难免涌上一丝失落，喃喃道：“终究是无缘。”
神意门的收徒试炼，如若成功，自是直接拜入门下，无需下山。
若是失败，则是相反。
待到李方临近，李木强打精神，挤出笑容，安慰道：“方儿，失败了不要紧，神意门去不了，还能去五虎帮试试。”
“就是要苦了方儿你了，五虎帮那里龙蛇混杂，舔刀子洒热血，得把脑袋架在刀头上。”
“要是不愿意，那咱们就回去，安心当佃户，平安过一辈子。”
李方听后，心头一酸，小小的眼睛不自湿润起来。
五虎帮听起来是个混杂地，可却是大多数佃户唯一能翻身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想要进入五虎帮，还得交二两银子的入帮费。
为了能让自己参加神意门的收徒试炼，家里已是砸锅卖铁，想要再掏出这笔银子，唯一的法子只能去借高利。
无疑让李木身上的担子，越发沉重起来。
“爹，不是这样的。”
李方连忙摇头，一五一十地将林长老的事情，交代出来。
“好，好，好！”
李木一听，之前的那丝失落顿时荡然无存，草鞋上的大脚，因激动在地上重重一跺。
“那爹，这事儿？”
李方望向自家父亲，期盼询问道。
“这事儿……”
李木眉头一拧，立下决心，“事不宜迟！”
“说不定这时候，其他二人已经开始登山前去了。”
不待李方开口，李木背着疲惫的李方，踏上石阶，朝着山顶迈步。
一路途中，不时响起李木的声音。
“方儿，你年少早慧，这是好事，但你经历少，在人情方面，我还得叮嘱你几句。”
“不管条件苛刻也好，时间限制也好，能够拜入林长老门下，就是你天大的机缘。”
“既然有缘，那便要去争，人是多的，资源是少的，必须争得头破血流，才能出人头地。”
“至于怎么争，要学会看人争，如果是在五虎帮，那就得彰显实力，得凶，得恶，得毫不留情，才能脱颖而出，才能镇得住人！”
“如果是在大宗大派，那就得拼习武进度，拼刻苦程度，哪怕资质不如人，也要笨鸟先飞，向着天才方向靠拢。”
“还有……”
李木顿了一顿，叮嘱道，“你爹我没学过武，但也知道大门大派，资质为首，心性为重，所以你得把尊师重道四字，牢记在心头。”
“若是有人对林长老出言不逊，你要硬着头皮出手，哪怕输了败了也不要紧，只要能被林长老记在心头，就是好的。”
“还有啊，既然拜师，那就得有拜师礼，我从孙大户那里借了二两银子，原本是想着用来当五虎帮的入帮费，现在不需要了，那就正好当做拜师礼。”
“孙大户那里，你也不用担心，如今你拜入林长老门下，他不会为难我的，说不定还会巴结我，不仅免了利息和借银，还要想方设法资助你习武呢。”
一言一语中，天色逐渐暗了下去，二人也登上了山顶。
费一番功夫，找人询问后，二人来到了游鸿院前。
一个由绿竹为墙，茅草为顶的屋院，映入二人的眼中。
说是游鸿院，更像是茅草屋。
此刻，那不大的茅草屋内，正亮起数道烛光，驱散夜色的同时，也将数道斜长影子，映在竹墙上。
“去吧。”
李木放下李方，拍了拍李方的肩膀，笑着说道。
眼中，既有期望，亦有不舍。
“嗯，爹，我去了。”
李方重重点头，道别之后，紧攥着二两银子，走进茅草屋。
方一走进屋内，李方便看到两名少年正跪在地上。
是同自己落选的那二人。
在二人前方的竹桌上，正摆着两份拜师礼，一份由檀木盒装放，不知内里何物，但看起来明显是贵重之物。
一份略显寒酸，是一块碎小的银子外加一贯铜钱。
至于林远，则是正襟危坐在上方，刚毅的脸庞上透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李方不敢过多打量，将拜师礼放在竹桌上，退后数步，学着二人跪在地上。
上方的林远，看到李方跪下后，手指关节轻敲一下竹桌，才淡淡开口：“你们三人还算知道些规矩，算是通过第一次考验，与我有些缘分。”
话语方落，李方心头却是掀起不小波浪。
这言外之意，便是错过今夜，没有上奉拜师礼，这缘分便是没了。
不待三人如何反应，林远继续说道，“这拜师礼我先行替你们收下，等何时真正通过考验，何时再奉上这拜师礼。”
“至于在这之前，你三人称我林师即可。”
三人一听，当即齐声道：“林师！”
“嗯。”
林远点头应下，旋即挥了挥手，“今日天色已暗，你三人先行退下，待到明日再正式教你三人习武。”
“还有，在游鸿院不远处有一处茅草屋，以后便是你三人的住处了。”
林方三人当即退下，来到相隔数十步的茅草屋。
这处茅草屋不大，但该有的一应俱全。
床褥，衣物等用物，早已准备妥当，甚至还有三份温热的吃食，放在竹桌上。
一闻到香味，三人之中，一个身高略矮，身躯偏瘦的少年，似猫扑老鼠般奔向竹桌，大口吃起饭食来。
待吃了数口后，才反应过来，看着二人，讪讪道：“这饭菜香着哩，还有肉，都过来吃啊。”
“好啊。”
李方笑着应下，走到竹桌旁坐下，吃起饭菜来。
打从参加收徒试炼到现在，他都还没吃过什么，眼下喷香的饭菜，正勾动他的食欲。
只是相比矮瘦少年的狼吞虎咽，他的吃相倒是好上许多。
李木一心想让他拜山学武，自是不会亏待李方的伙食，哪怕是勒紧裤腰带，也是让李方每隔一旬，都能吃上一顿肉食。
为的便是不让李方亏损根基。
这一点，从身体发育程度的方面，便能看出。
李方较之矮瘦少年，高了一分，身躯也强壮数分。
至于登山排名落后此人，只能归咎于天赋异禀上了。
“那谁，你也来吃啊。”
矮瘦少年见最后一人不动，挠了挠头，招呼道。
最后一名少年，身材壮实，一袭劲装，在其腰间还挂着一枚玉佩，看起来是富家子弟。
听到矮瘦少年的话后，壮实少年皱了皱眉头，“我山下的门房，早就准备了吃食。”
“还有，我不叫那谁，我姓龚名元。”
矮瘦少年被呛一句，顿时脸红起来，小声应了一句，“我……叫曾明杰，不过大家都喜欢叫我瘦猴。”
李方也紧跟其后，道出自己名字，“我叫李方。”
三名少年，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开始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