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活下去，活下去

这一天的病人格外多，大部分都是从农场里淘出来的劳工。

只是对于来路不明的汤药，大家表现的比较谨慎，纷纷选择交更多的钱，让老神医帮着治伤。

一直忙活到下午，诊所里的病人才渐渐少了。

陈玄森唉声叹气的回到后院，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超负荷工作了。

“老师，病人多诊所赚的钱就多，您为什么看起来反而不开心呢？”

沈玉溪手脚勤快的收拾好厨房，从院子里拔了两颗白菜，此时正在锅里翻炒着。

其实炒小白菜并不好吃，吃起来有股酸酸的味道，不过事先在铁锅上刷一层变异兽的油脂，味道立马就不一样了。

“呼，”陈玄森深深的吐了口气，眯眼闻着饭菜的香味：“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了，这些人交着最昂贵的诊费，用的却是最廉价的药物。”

“有些人倾家荡产，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一死，收他们的钱，我总有些于心不忍……”

“老师，”沈玉溪安慰着道：“但是要是没有您，他们可能死的更快。”

陈玄森看了沈玉溪一眼，分辨不出这是真话还是马屁。

其实，每个集镇上都有医生，只是流民们从不关心医生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们只知道，生病了就去诊所，也许能救自己的命，但是需要支付昂贵的费用。

如果哪个诊所的医生不小心死了，过段时间后，就会有新的医生过来接替，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老师，我从书本里看到，灾变前人类有很多高科技产物，为什么现在却看不到这些科技重新出现呢？”

陈玄森睁开眼，老脸上难得的严肃起来：“灾变之后，是一段漫长的黑暗时代，听说两百年前，人类差点就被变异兽屠戮殆尽了，哪还顾得上什么科技。”

看到沈玉溪欲言又止的模样，陈玄森知道，是自己的表现吓到了这小姑娘。

他又重新躺回藤椅上，望着远天的云彩道：“识字的人啊，问题总是比较多，你接着问吧。”

沈玉溪真的有些好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

“我奶奶都能在废墟里，找到许多保存完整的书籍，难道人类不能学习这些知识，重建文明吗？”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陈玄森呵呵一笑：“你也是读书的人，我现在给你画一幅精密的电路板设计图，你能给我造出来吗？”

“额……”沈玉溪一阵语塞。

她忽然有些恍然了，自己上辈子也算是高科技公司的老板，对于这些问题并不难理解。

只是现在都过去三百年了，一代代人传承下来，总该保留些东西吧。

“难道，这些知识都已经丢失了？”沈玉溪不甘心。

陈玄森没有吭声，只是认真的打量着小女孩，沉默了许久才意味深长的说道。

“其实倒没有完全丢失，总有人克服困难继续研究科学的，只不过……它们被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罢了。”

沈玉溪身躯一抖，端着炒白菜的盘子差点脱手摔落。

“好了，”陈玄森扶着椅子站了起来：“不该问的就别问了，先吃饭吧。”

沈玉溪把碗筷摆好，连忙过来搀扶自己的老师，并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老师，这壁垒的高墙，到底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只是为了抵御兽潮吗？”

“这墙啊，”陈玄森转过头，视线似乎能透过屋子，直接看到高耸的围墙。

“灾变之后，的确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到处都是凶猛的变异野兽，人类倾尽全力，才打造了160座避难壁垒，勉强算抵御住了灭族的危机。”

沈玉溪为老师夹了一筷子菜，接着问道。

“我也见过变异野兽，感觉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啊，人类不是有热武器吗？为什么不彻底消灭掉它们？”

陈玄森叹息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有着同样的疑惑，所以专门翻阅了大量资料。

说是一共建造了160座避难壁垒，而实际上现在依然存留的，早就不足100座了。

在那个充满了血腥味道的黑暗年代，无数人类葬送在大型变异野兽的口中，却也用以命搏命的形式，将凶猛的变异兽屠戮殆尽。

如今活着的人，不过是在享受先烈们的余阴罢了。

但只要危机还没有彻底解除，壁垒就是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却也是人与人之间天然的阶级壁垒。

“别想太多了，也许现在的变异野兽的确变弱了，但是打仗是要花钱的，那些人何必要劳民伤财的去清缴它们，吃饱了撑的吗？”

陈玄森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开始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沈玉溪其实已经联想到了许多，真正掌控壁垒的大人物，是不可能主动放弃这种利益链的，外面的人怎么样，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要把大门敞开，让所有流民都进去，宣传人人平等吗？

念及此处，沈玉溪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一把扔掉手中的筷子，飞快的朝诊所门口跑去。

“丫头，这么晚了你去哪啊？”陈玄森被吓了一跳，看着飞快跟出去的小黑，他感觉脑仁疼：“怎么一惊一乍的，也不考虑老年人的感受，唉……”

此时天色渐暗，不少流民刚下工，正步履匆匆的往家赶。

忽然看到一人一狗速度惊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沈玉溪一边跑，一边在心中自责，这两天事比较多，她竟然把江玉儿的事给忘了。

原本应该昨天就过去的，结果因为熬药给耽误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了。

集镇不算太大，沈玉溪没花多久就来到了江玉儿家的门口。

屋子里黑黢黢的，没有点灯，沈玉溪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念头。

“玉儿姐，你在家吗？”

沈玉溪轻轻敲响江玉儿的房门，结果只是稍微一用力，门就自己打开了。

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沈玉溪微微蹙眉，让小黑守在门口后，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昏暗，并没有半个人影，借助门外微弱的光线，她忽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

沈玉溪默默的走过去拿起信封，里面鼓囊囊的塞着不少东西，只有信封背面寥寥写着几个字。

“小西，我走了，我不想死在这，这些钱留还是给你吧，活下去，活下去……”

一时间，沈云溪心情复杂难鸣，她死死攥着手中的信封，感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似得，无法呼吸。

“小时候让你好好识字，你不肯，连我的名字都写错了……”沈玉溪低声呢喃着。

她环视着江玉儿的房间，心中涌起一抹悲戚。

如果自己能早点来的话，玉儿姐是不是就不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