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味精投产
次日。
龚德铭一早就来到了工厂，因为今天是味精投产的一天。
虽然厂子里有他没他差别不大，但他还是难掩激动，天没亮就醒了，然后辗转反侧，再难入睡。
就连被窝里小翠的温暖都难以使他入眠，既然如此，干脆也就起床了。
八月末的天凌晨的温度已经开始降了下来。早晨后厨已经在烧洗漱用的热水了。
灶头贴墙，是两开的，就是一个灶，两个坑。一头一个，同时运作。上面两个大锅，都装满了水，正在冒着白气。
这是整个院里早上大家的热水。一锅是不能动的，这是给老爷太太少爷准备的，一直要到他们起床，保证随时有热水用，另外一锅就是他们这些下人的。
龚德铭自己拿着两个暖瓶走到后厨。
后厨很冷清，可能是太早的缘故，就一个伙房在烧火，一个老妈子在拿着瓢往暖壶里加水，她面前已经放了好几个暖壶。
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怎么看你这么没精神呢？马三。”
“怎么可能有精神！早晨五点不到就得起来生火。”
“你五点不到，我就到了？真羡煞那刘的。现在被太太调到了前院去，不用在干这些活了，听说她现在还有手下能使唤呢！”
“这各有各的缘法，谁叫人家有一个好女儿”
“小翠那狐狸精，现在在少爷床上还没起…”
“歇声吧！一会让人听到就不好了！”
“听到，谁听到？”
“晃～”。龚德铭用脚推开大门，就像包国维用脚踢开自己家门一样。
“少爷！”
“少爷！”
两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马三也站了起来。见气氛有点安静，马三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少爷今天怎么这么早！”
“没什么。我就是来打两壶热水。”
老妈子连忙用身前那黑漆漆的围裙擦了擦手，接过龚德铭手中的暖壶。
“这点事您还亲自跑一趟，您传个话，我早给您送去。”
说罢，便转身去另一锅里往暖瓶盛起了热水。
“没事，毕竟你们也很辛苦，五点多就得起来做事。天慢慢冷下来了，起床也愈加困难了。
改天我和父亲说说，叫他从厂里搬一个不用的锅炉来家里，那样你们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那多麻烦老爷啊！我们少睡一点便是。”
“没事，只是这样的话，活少了，人就得少。这么个调整法，真是难搞喔。”
两人一愣，就连老妈子舀水的动作都为之一顿。说不出话来，知道刚才那番话已被少爷听见。
“少爷。这……”
话未说出就已被打断。
“水好了没？”
“好…好了。”
老妈子连忙将两个暖壶提过来。
“我给您送去吧！”
“不用了，你们先忙。”
等龚德铭走远后，依稀可以听到后面传来的争执声。
“长舌妇，我都被你害死了！”
“我长舌妇？我有撕开你的嘴让你说话的吗？”
“……”
龚德铭没有和龚世宏一起来工厂，甚至都没去叫龚世宏。就让父亲多休息一会儿吧，他这样想。
一个人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沿着苏州古色古香的街道穿行。
七点不到，但河中已经有行船了。各码头，摆渡的工人们也已经开始上工，整个城市也开始从黑夜中活了过来。
街面上最多的，当属各种早摊。生煎、馄饨、各种汤面，但要数最受欢迎的，还是一种叫粢饭团的东西。
用糯米包着油条，两角钱一个，你也可以再加一角钱，就可以再里面加上肉松、海苔、火腿等其他东西。
但大多数人是没这个口福的，早晨出来卖力气，要的就是一个便宜管饱，这也是它这么受欢迎的原因之一。饭量大的一个就够，饭量小的甚至吃不了一个，一上午都不觉得饿。
工厂只提供午餐，而不管早晚，午餐也是需要工人们交伙食费的。并没有在家里吃早饭，龚德铭自己也带了一个。
用油纸包好，用棕叶绳捆上，挂着自行车手把上，叮铃铃，自行车远去，又是一个新的清晨。
苏州古城并不大，从家到厂里也就差不多四公里，自行车十来分钟就到。
到了厂里，还没到七点，车间是进不去的，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溜进去破坏机器。
龚德铭并没有过去和工人们汇合，他要是加入进去，一直到开工，那是不得片刻安宁的。
远远的在一旁吃着手里的粢饭团，饭团味道很好，特别是在加了各种料的前提下。但是凡是管饱的食物普遍都存在一个问题，难以下咽。
吃了几口龚德铭就咽不下去了，感觉所有的东西都堵在了嗓子眼，必须得喝水。
依旧是汽笛声，工人们开始进入车间，龚德铭也不多做停留，径直向味精车间驶去。
味精车间经过两天的改造，已经和纱厂独立开来了，整个厂区像是一个单独的工厂。
找到负责人。
“老谢，怎么样？”
“您来了，老板。”
小伙子叫谢泽梁，小学之后便去了化工职业学校，后到上海讨生活，进入天厨，是这次从上海拨调过来的技术人员。
“没什么问题。机器都调试好了，已经开工了。”
味精其实也就是谷氨酸钠，天厨的工艺是从面筋和大豆柏中提炼出来。借用盐酸在高温和较长时间条件下水解。
步骤不复杂，但是通过酸水解的方法，需要耐酸设备，还需要一定的化工基础，这就是民国最缺的东西。
同时还需要一定时间，一百五十度的高温需一个半小时，一百一十度就需要一天了。
听了一旁谢泽梁的讲解。龚德铭才明白自己是白高兴一早上，现在来啥也看不到。
不甘心的询问了一下产量，自己有五条生产线，每年也就十五到二十吨的产量，听着很多，但就只能供给几个地区而已。这也是天厨愿意合作的原因之一。
龚德铭没有在产量这块纠结，而是找到洋火车间的吴三狗，叫他去做一个莲花牌味精的包装。
龚德铭记得明年天厨就放弃了专利，允许人们仿制了。如果自己一直用佛手的包装，到时候反而被动，所以弄一个新品牌。
产出的味精一部分比例用佛手、一部分用莲花，先将自己的品牌给打出去。
安排好一切，龚德铭又骑上自己的自行车，伴随着自行车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向学校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