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
赵龙闻言先是顿了一下，之后手里的马鞭也停止了动作。
从他脸上的横肉就能看出来，这家伙在努力的回想着这段时间他在路上见到的每一个人。
王士元没有打扰他，而是学着之前赵龙的样子时不时的挥动一下握在手里粗糙又沉重的马鞭，但效果却总是没有赵龙那一下子更好。
过了良久，赵龙忽然没来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王士元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眼神里也是多了不少兴奋的神色。
“怎么，想起来什么了吗？”
一看这个情况王士元也是心里一跳，他其实也就是随口问了一句。
这虽说是去往北平的必经之路，但流民的数量却实在是不少。
赵龙还得赶着马车，怎么可能每一个路过的流民他都跟着搭话，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没有期盼着赵龙能真有什么发现，只是想锻炼锻炼赵龙的头脑和记忆力。
跟着自己混，智商可以不高，但怎么着也得够用。
“公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昨日遇到的几个人，他们看起来像是流民，又不怎么像是流民……”
“……重新组织组织语言，好好的再说一遍。”
赵龙说出这么一番话，自己也是挠了挠头。
见王士元有一种智商被侮辱了的感觉，连忙低下头，努力的在组织语言。
“这几个人，穿着的确是十分破旧，但一般的流民，都是饿的瘦骨嶙峋，但这几个人，却看起来身强体健，走的都比一般的流民不知道快了多少，所以我在这马车上才能记住他们。”
赵龙说到这，看了看王士元。
见王士元也正在沉思，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次说的王士元应该是能听明白了。
“还有什么不像之处？”
对于这几个人，王士元显然是有些感兴趣的。
“一般的流民，一旦在路上有人跟他们搭话，尤其是咱们这样一看就不是流民的，他们都是万分乐意，想从咱们这多了解点北平的消息，但这几个人，我一呼喊他们，便是回头对我怒目而视，咱们马车比他们快，我呼喊了几次，他们都未曾理会我，倒像是我才是流民，他们在马车里一般，这等人，当真是欠揍，若非公子还在车上，我必定下车，抄起家伙……”
一开始赵龙说的还算是正常，但是越是说到了最后，就越是激动。
直到发现王士元莫名其妙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一样看着他的时候，赵龙才回过神来。
“你当时真是这么想的？”
“这……是我方才说到了这，才想到的，当时却是没想那么多……”
自己脑补的玩意儿被王士元给戳破了，赵龙当时就弄了个大红脸。
“说真正发生的事，还有没有了？”
“这……应当是没了，不对！还有一件事，但这就是我的感觉了，不知道公子想不想听？”
王士元被赵龙这么一拉扯，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了。
这完全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的局面。
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想要听听赵龙的嘴里能吐出点什么玩意儿来。
“公子，我赵龙虽说在南京城里这么多年也没厮混出什么名堂来，但我手上多少也是沾染过人血的！一般的泼皮无赖，让我瞪上两眼也得双腿发软，要么我阿姐这么多年在南京城独居，早就被人给糟蹋了！”
说到这，赵龙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又稍微有点扯远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王士元的表情。
“你说的倒也是那么回事，但我想知道的是，这跟这些人有什么关联吗？”
“如此说，那人就不是一般的泼皮，因为他回头瞪了我一眼，我竟有些怕了！后来我不信邪，又呼喊了他一回，他又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竟又怕了！瞪我的那人，还只是走在后面的一个跟班，他前面还有数人，看起来比他更为厉害……”
王士元这么一听，嘴里不自觉的嘶了一声。
“你小子是不是把人家赶路的练家子当成是流民了，这大明乱世，各地游侠也是不少，你当人家是流民，人家自然要瞪你几眼了。”
“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游侠跟我在一起喝过酒的也是不少，他们比一般的地痞倒是功夫强了不少，但也不能比我强悍多少，绝不会看我一眼就让我害怕，况且游侠出行，那是最重打扮的，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就算是在流民里，都算不上上乘！我还能冤枉了他们不成？”
“这些人当时让你如此难受，你为何不告知本公子？”
王士元倒是没想到，这么一伙人能给赵龙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甚至自己在马车里，的确是听到赵龙时不时的吆喝一声路边的流民，又或者是时不时的跟他们交谈，都没发现如此的异样。
“这……出发之前阿姐对我是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工资的脾气十分暴躁，在路上定要忍让，不能让公子生气，不然遇到了我应付不了的事，怕公子和姑娘有什么闪失。”
赵龙的这番话，竟然让王士元无言以对。
沉默了半晌，才叹息道：“我是个读书人，何来脾气暴躁之说，莫要以讹传讹，有时看起来暴躁，无非就是些策略罢了，以进为退或是以退为进，都是一念之间罢了。”
赵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之后问道：“公子，咱们用不用全速前进，去追一追这些人？”
“还能追得上吗？追上了，你要干啥？报那人瞪你的仇怨？你能打得过人家吗？”
“啊？不是公子询问，寻找跟别的流民不一样的人吗？”
“他们不是跟别的流民也差不多吗？罢了，本公子就是随意问问，毕竟到了大兴，这些流民中不知道多少人都得是本公子的活计，本公子这么一问，权当是提前做一做这个主簿的分内事了！”
赵龙被王士元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听完了之后还不忘来了一句：“大兴县中能有公子这样的主簿，当真是这些流民的幸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