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世界本就如此
忍不住给柳芳打了电话，接了，却没声音。
吕海怒着将手机丢了，手机砸到地板上，捡起来时已经灭了屏，再开已经开不了了。
心里莫名地疼，终于彻底坏了。
吕海强迫着自己睡。
梦里，柳芳带着笑向他走来，却被那个可恶的老头生生拖走，她拼命地挣扎着，吕海愤怒地追过去，想揍那老头，谁知那老头竟变成了娜塔莎，她手里拿着枪对着他，吕海转身就逃，可无论吕海逃到哪里，她都会出现在他面前，砰！她开枪了，子弹穿过吕海的身体，他倒了下去，他看到柳芳在旁边鼓着掌笑，好多人都在笑，娜塔莎狰狞着走近，用枪抵着吕海的脑袋，吕海想挣扎，可浑身无力，砰！……
吕海猛然惊醒，满头大汗，天还是黑的，手机已经坏了看不到时间，将绑在受伤的帮带取下，简单活动了一下，还是疼，但只要动作不大就还可忍受，穷人家的身体没那么金贵。
睡不着吕海披着衣服下了楼，天上稀疏地散着几颗星，夜空被城市的灯照得像个巨大而昏暗的锅盖，只有特别亮的星才能在那里显现。
宿舍楼下是个小院子，吕海看到已经有个人坐在那里。
“是吕海哥哥吗？”那人忽然说。
借着昏暗的灯光，吕海看出了是小羽儿。
“你怎么知道是我？你的眼睛还能看见？”吕海看着她的眼睛问。
“看不见，但我特意记了你的脚步声。”她太头向着天空，仿佛正在欣赏那里的星。
“你半夜坐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睡吧。”
“我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反正白天黑夜都一样。”
吕海默然。
“吕海哥哥。”
“嗯？”
“如果姐姐做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不要怪她好不好。”她转过头，对着吕海。
“她是为了给你治眼睛？”吕海问。
“不是，我的眼睛已经治不好了，是被烧的。”她低了头，又说，“她只是可能有些累了吧。”
“累了？”
“以前有个人说要娶姐姐，姐姐跟着他逃了，可他骗光了姐姐的钱跑了，洪叔险些打断了姐姐的腿。
“后来又有个人说让姐姐跟他走，姐姐不信，他给了洪叔一笔钱把姐姐领走了，给姐姐买了房子和车。可那人的老婆来了，姐姐被赶了出来，再后来，姐姐偷了洪叔的钱，逃出来了。”
吕海沉默了。
“吕海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姐姐总说我唱歌好听。”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略带紧张的童声，悲凉掩盖了稚气和童真。
吕海抬头看天，只有最亮的星才能在这城市的夜空显现。
韩寒的电影《后会无期》里，江河将青蛙放在锅里煮，说等水热了青蛙会自己跳出来，马浩汉盖上锅盖说，这才是现实。吕海觉得自己就是盖在这城市大锅里的一只青蛙，被正在慢慢加热的水煮着，哪怕是知道水热了也跳不出去。
天微微亮了，吕海站了起来，摸摸小羽儿的头，上了楼。
当天上最后的一颗星隐去，他还是得换上工衣去上班，穷人得吃饱饭了，才有力气去感叹悲伤。
吕海收拾好自己，下楼时，遇见柳芳了。她仍穿着昨天的工衣，看起来有些疲惫，精神却很好。吕海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吻痕，一股愤怒在他心里翻腾而起，他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心里不愿相信。
柳芳没有说话，想从他身旁走过。
吕海张开手臂，堵住柳芳的路，“为什么？！你不是说相信我吗？”
柳芳抬头，忽然看着吕海笑了，吕海愣住了，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林箐离开他的时候，也这么笑，她们笑的一模一样，看他的目光一模一样，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了他。
“傻瓜，你还不明白吗？”柳芳笑着说，像大人在笑小孩的无知可爱。
“嘻嘻！吕海我请你吃果汁。”她活泼可爱。
“吕海，我喜欢你。”她含羞伫立。
“吕海，帮帮我！”她梨花带雨。
“吕海，谢谢你！”她泣中带笑。
……
种种表情在她脸上如放映一般，吕海一步步的退。
“明白了吗？这才是我呀。”
……
傻瓜？呵呵，是啊，简直傻透了。
男人总是习惯的以为，上了床就是得到了，却不知有时候对女人来说，他不过是又一个。
哈哈哈！太了傻啦！吕海哈哈大笑。
……
吕海走远了。
“姐姐！”小羽儿从院子里慢慢走了过来，这些天她已经熟悉了里周围的路。
柳芳走过来牵住她的手。
“姐姐，你为什么要骗吕海哥哥？他是个好人。”小羽儿说。
“那也是真的呀。”柳芳拍拍小羽儿的手说。
“可是，你脖子上的吻痕是你让我弄的。”
“不这样怎么骗的了那个傻子。”
“那我们为什么要骗他？”小羽儿抬头。
“姐姐本就是个骗子呀，我本想骗他的，可他又穷又傻，实在没什么好骗的。”
“可是……”
……
来到鸿厨，早餐，早训，吕海机械般重复着，那个女人没有出现。想起昨晚那瞬间的温软，吕海呵呵呵地笑。
柳芳辞职了，其他人都奇怪地看着吕海，有安慰有幸灾乐祸，吕海沉默地往洗碗部走。
世界本就如此，是自己自作多情。在这暗礁遍布，波涛汹涌的年头，得学会穿上乌龟壳，把好心当作面具，还得学会多种语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话，见到娜塔莎那个魔女最好是逃。
手疼的厉害，但吕海不想管它，咬着牙，该怎么做什么他还是做什么，越疼他越清醒。
“小海，你不舒服？”杨大叔问。
“大叔，我没事。”吕海抹着脸上的汗水说。
“不舒服了要说，别硬撑。”
“没事才怪，脸色苍白，工衣都湿透了。”李阿姨没好气说。
“看你的手都在抖，回去休息吧，不计你请假。”杨大叔说。
“大叔，真的没事，只是刚刚搬的急了。”吕海随口解释。
见吕海说肯定，杨大叔摇摇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