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跪祖宗
竹马在某人的好奇心，某人的平常心里翩翩而至。再一次支起麻将局，杀得热火朝天，高潮迭起，竟然胜负不大。连闵俊妈妈看了都直摇头，饭白吃了，力气白使了。陈帆倒是很高兴，主动送上门，明朗居然赢不了他，小妮子，看你还能怎么在我面前猖狂。
过年几天假，本就是走不完的亲戚，主家不说话，陈帆也不着急回去，竹马看陈帆似乎想赖在这儿过夜，她也不说谢谢招待的事儿。有空房也不睡，说是怕冷，只得闵俊和陈帆一间房，睁着眼彼此各怀心事。竹马与明朗挤在一起规规矩矩不敢乱动，还要屏息凝听隔壁房的动静。明朗感受到她肆无忌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呀转，努力憋住笑，快要憋出内伤的时候，极力压低音量“你是不是很想现在躺你身边的不是我”
竹马听到了，她想这句话可以沉默不作答。可嘴巴却不听使唤“旁边躺小姑子也没啥不好的”
明朗彻底忍不住，哈哈哈哈哈的爆笑，越笑越忍不住，这司马昭之心，真的不掩饰一星半点啊！
“你喜欢我哥哪一点呀？”
“说不上来，他这人，又不热情，又不主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你是不是受虐体质啊”
“不是，我平常该吃吃，该喝喝，该干活就干活。不会想他想的抓心挠肝，也不会孤灯一盏，泪雨连连”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就是得闲的时候会想起，就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想一起说说话”
“啊哦，一个不碍眼的生活搭子！”
“哎，你不懂，不碍眼真的挺难的。”竹马深知明朗年纪还小，哪里明白看人无数，大多无感的悲聊。好不容易有一个顺眼的，对自己还爱搭不理，所以，这世界上人多，又与本人何干？
明朗有时候就觉得陈帆很是碍眼。只是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己也不能自以为是阻挡他的快乐，算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反正，见招拆招就是了。
竹马又听了一会隔壁的声响，很是纳闷为啥会那么安静。明朗觉得特好玩，又想逗她“放心吧，陈帆对闵俊没兴趣”
“我知道，他对你有兴趣，大过年的不陪自己父母，想着岳父母”
这话让明朗一时语塞，半天才调理好自己的表情“很明显没戏”
“为啥没戏，你有别的男人了？”竹马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不，是女人，姐，我喜欢你”她说的一本正经，可立马绷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不愧是闵俊的竹马，那也是见过世面的“喜欢我也很正常，毕竟，我要当你嫂子，乖一点，我会给你红包”
“你和我哥表白过吗？”
“这事还需要表白？怎样算表白？”
“就是明确的告诉他，想嫁给他，想和他在一起”
“这样啊，那我老早就表白了”
“啥时候表白的，没听我哥说过呀”
“幼儿园啊，不仅说了，我还在他衣服上画了结婚照”
竹马说的非常坦然，明朗却感叹先下手为强的速度，自己一比，真是弱爆了。也好，心动这东西啊，本就是可遇不可求。那些年没遇到称心如意想要牵手一生的男生，她的专注力和时间都用在了学习和玩耍上，一心一意想着how you want to be，看着没心没肺，时间倒也没荒废。
第二天清早，陈帆就接到了陈时的电话，约好一起给亲戚拜年的，问他在哪？
陈帆不想去，这大清早的也起不来，“我已经在拜年了，咱俩各拜各的，不用等我”
“爷爷问你在哪里”陈时收到旁边老人质疑的眼神，只得如实转述。
“我在闵俊家里”
闵俊，这名字不陌生。陈时心里小小咯噔一下，“赶紧回来！！！”音量不大却也不容反驳
闵俊听到陈帆报自己名字，面上无波，嘴却毫不吝啬“你怎么不说在明朗家里，怂货”
陈帆没工夫陪他斗嘴，怂就怂，一骨碌爬起来，麻利的穿好衣服，熟门熟路的找地方梳洗，和叔叔阿姨道了再见，又对着明朗的房门默默比了个心才离开。
终于走了！！！陈帆一走，明朗就起床，自在的感觉真好啊！！！她磨磨蹭蹭的，特有眼力劲，凡是闵俊待的地方，都不去凑热闹，就想看看这两人的发展路线是崎岖还是笔直，学点经验，自己以后也方便用的着，何乐而不为。
说实话，闵俊有点难受，平常没人围观，他也可以把她当做桌前的笔筒，窗边的盆栽等等之类的。可现在不行，父亲在炒菜，母亲装模作样在旁边加柴火，他像马戏团的猴子，大家都在等他表演呢，还是不给演出费的那种。竹马一个劲的往自己身边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两个人的衣襟似要非要挨在一起。闵俊温温的清了清嗓子，眉眼转向她，清凉润煦的“我带你出去转一转”，他起身，竹马求之不得，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哎，明朗看到这一幕，真心叹口气，喜欢一个人，连走路的姿势都变了，卑微啊卑微。自己以后可要保持礼仪形态，决不能像个小狗似的，可爱可怜没骨气。
闵俊带着竹马田埂上溜了一圈，直接送她回城了。母亲问他怎么想的，和人家姑娘怎么说的。
“直说呗，还能怎么说”
“直说说了些啥，你不说，我咋知道怎样叫直说”
“就是如果她四十岁，还没找到其他愿意相守的人，再来找我”闵俊不想回避这个话题了，早说早轻松。
母亲白他一眼“你这是让人等你还是不等你！男子汉大丈夫的做事能不能干脆点”
“妈，你倒像个男人，那你说你怎么做”
“我要是你，现在就答应，不合适，等四十岁再分”
“嗯，看出来了，您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闵俊意有所指。
明朗听出弦外音，不看二人，径直朝父亲走过去，看看哪些菜都炒好了。母子又斗了几句，不知道儿子哪句正戳中了要害，给她气得“你现在就去祖宗祠堂好好跪着，反了你了，敢教训我！”
明朗觉得事态有点严重了，正想说点什么，父亲半是命令半是玩笑来一句“你也去跪着吧”
这这这，真是无妄之灾。
行，跪着呗。
“来，上香，磕头，哥，你跟祖宗们说说话。”
“说什么”
“说你闵俊下次一定吵得她心服口服”
闵俊听了，自顾自掸了掸蒲团，恭恭敬敬跪下去，再也不说话。明朗看他那样兴致缺缺，自己委实不想在沉默中浮想联翩，尤其是面对一众祖宗牌位。
“来吧，祖宗们，咱聊聊天，我背一段离骚，再来一段滕王阁序，然后岳阳楼记，陈情表，饿了吃点贡品，没意见吧？其实这个时间，这样的风景，配奶茶和烧烤更有意境，不管人还是鬼，该吃吃，该喝喝，别苦了自己，对吧！”
兄妹俩一个歪歪扭扭叽哩哇啦说个不停，一个安安静静板板正正跪着不插话。闵俊的脸煞白煞白……
“哥，你跪的这么笔挺干嘛，不累吗”念叨累了，闵俊还是一个姿势，明朗看着他就觉得累。
“我怕祖宗们发怒，也说我没规矩”闵俊冷冷清清的回答
“哥，何苦惩罚自己的肉身，不违法乱纪，不伤风败俗，祖宗们不会介意的，活着嘛，尽量开心呀”
“明朗，我有时候开心不起来，甚至不知道怎样才算开心”闵俊说出来，只是说出来，未曾想过明朗能懂。
“行动听心的指挥，就好”明朗歪歪头，傻乎乎地，她就是这样
“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闵俊想知道她此刻觉得开心的事
“哈哈，我说了呀”
“啥，……奶茶和烧烤？？？”闵俊浅浅的一抹笑从嘴角划过
并没有跪多久，母亲就解了禁令，对于兄妹俩说要出去吃烧烤，她没有聚焦的双眼就着祖宗牌位的方向答了句“照顾好妹妹”算是默许了。
明朗不明所以，好像也不用这样对祖宗们立flag吧，她又不是小孩子，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或者，这是一句例行客套话！
“没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子，就答应这个吧，谁的青春不是青春！”
闵俊拗不过母亲，只得依言行事。“把你自己理顺了”也不等他回话，转身就走。
“这，三两句，就帮你定下了女朋友，靠，这就帮你决定了，你都不反抗的吗”
“反抗也没有意义了，我妈的观念，空窗期，圆别人一段梦想，功德一件”
“那万一哪天转角遇到crush，岂不是要劳心费力先分手？”
“这辈子，我都不会有crush了”这话听着有一丝丝颓败，实在和八九点钟的太阳年龄不符。
明朗自认现在谈论一辈子为时尚早。但是一辈子遇不到crush的几率却是大大的有，也颇感命运没有固定的版本。意兴阑珊，省点口舌之争，只道“行吧，你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
嗐，明朗，你在说什么。明知道他刚刚都不能自己决定自己是否单身。
尽管有些不愉快，闵俊还是开车带着妹妹出来吃烧烤喝奶茶。此刻能做的，就是成全你小小的开心。
明朗一边吃着烤串，一边说着当交换生的趣事。闵俊帮她戳开奶茶，看她眉飞色舞，夸张之处，手上的串在面前飘过来移过去。
“吃撑了，走不动了，哥，你背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明朗也觉得闵俊不可能背她，她就是试图侥幸，想着哥哥背妹妹的温馨画面，老天爷恩赐的哥哥，不用白不用嘛。
“不背，自己走路，消消食”闵俊果然很有原则，即使明朗拉他的衣袖，装萌卖惨，也打动不了慢慢封印的心。
撒娇，她在撒娇，她竟然会撒娇！为什么突然回国了？回国也没有打算告诉他！陈时扶了扶金色边框眼镜，车子不紧不慢的滑过去，一对人儿越来越远，终于，后视镜里也看不见了。只有兼职司机陈帆在旁边抱怨“这地方离明朗家不算很远，我可以在她家等你们。非让我回家白白跑这么远又回来。”他抱怨得理直气壮，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嘛。
陈时听了，头脑非常清楚“你凭什么在她家等我们？你去她家干什么，你和她家哪个很熟？”
后座的爷爷也适时补刀“就是，没名没分的，跑去混吃混喝，也不害臊。”
“至于吗，朋友一场，过年打个麻将，怎么了！！！”陈帆死鸭子嘴硬
爷爷毫不示弱“谁不会打麻将，你干嘛不找我打，这个这么远，我离你那么近”
“不一样，我先前输给她很多零花钱，我得赢回来”
“哎哟哟，你在乎那三瓜两枣！当我们是傻瓜？？？”
开着车，也不能阻挡陈帆露出大牙，笑得一个颠迷众生“爷爷，您如此精明，请看破别说破”
“哼，老头子我还特意要点点你，没戏！！！”
“怎么就没戏了，您都没看见人，咋知道没戏。”
“嗷，你出生没多久，就有好友说了，桃花无数，姻缘迟，正缘出现，不惑之年了吧”
“啧啧啧，这也能信？”
“这几十年出现的，要么你不喜欢，要么不喜欢你。我掐指一算，这好几年光景，你都要还情债啊”
还情债！陈时看了看陈帆，眼神似乎在说“有的还了，一时半会怕是还不完吧”
陈帆不以为意“爷爷，您能不能说点好的，当头一盆冷水，大过年的让我不开心”
“让你清醒清醒”
“我哥倒是清醒的很，您当初没给他看看，看看他这辈子是不是注定孤家寡人！”
“小时啊，只要能带女朋友回来，我就很满意了。”老爷子没有看陈时，陈时亦没有表态。估计也在琢磨带回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吧。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喜欢的明星可以有很多个，还是不同类型不同风格。对未来另一半的想法也很模糊。况且她现在学业为重，毕业了事业为大，定性，至少七年之后吧，七年变量太多，可不是普通的方程求解。她的人生有她自己的节奏，也不能因为自己就强行一路快进。纵是冷静自持如陈时，喜欢上明朗，也有许多无可奈何。现在看芸芸众生的欢喜悲哀，少了当初的不可理喻。惟愿此生尽兴，不负佳人不负己。
明朗入睡前收到陈时的消息“睡不着”
她想是配个感叹号还是问号，打个标点能把你累晕吗？算了，大概是说他此刻睡不着吧，聊个五块钱的？算了，显得轻浮，对方是陈时，不能乱撩，正经点，正经点。一番自我劝架，明朗稳稳的发送了礼貌又不失态度的文字
“睡不着？这大个人了，就不能自己把自己哄睡吗！”
“不能”
不能？你的不能和我有什么关系。真想说去找你妈妈，让她哄哄你。错，让她狠狠揍你一顿！！！
“那你闭眼，我念一段，然后你心里默默接上后面的。好，开始：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念着念着，某人一直不接话，明朗都不知道自己背了多少篇文章，也不晓得自己几点睡着的，反正一摸手机，没电了。
次日中午，闵俊问她干嘛诗兴大发，大半夜背书背那么勤，害他也跟着回忆了一遍。
明朗木然，这都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