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苟延残喘不如轰轰烈烈
这一刻，破茧者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尤其是峰城二中的同学，他们在被带离殿堂的时候听到了有关高等天赋之类的言论，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二人。
“安娜姐，那是不是鹿不二啊？”有个女同学怯生生问道。
“没想到他也是破茧者，当年我记得他都癌症晚期了吧？来到新世界以后，未来科技这么发达，说不定能把病给治好。不过……他能是高等天赋么？不可能吧。”另一个同学窃窃私语。
安娜也狐疑地盯着两个少年看。
这些女同学在学校里一向很八卦，也知道低年级有个得了绝症不久于人世的学弟，因为长得好看成绩好，曾经很受追捧。
但大多数人知道他家境和身体状况，也就渐渐疏远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五百年后很多人的命运都会发生变化。
难道他真的是高等天赋么？
“神父大人，两位高等天赋，这批里为数不多的好苗子，大概也是入冬后最后一批。如今临海的常驻高等天赋，也有八百人了。”
青木微笑道：“烦请您带领他们感悟神圣律动。”
何赛嘀咕道：“神圣律动是什么？”
“笨，相当于功法！”
鹿不二低声说道：“咱们也要当超人了。”
他们俩站在神圣智体面前时，很有些紧张。
老神父深深地瞥了他们一眼，平静解释道：“神圣律动是从平凡踏入超凡的契机，亦是走上进化之路的钥匙。那是你们最核心的天赋，或许是其他人努力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恩赐，你们应当珍惜。”
委实说，这个老神父对他们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神圣律动的原理，便是人类模仿神树的呼吸和心跳，促使自我的精神进化，进而压榨你的全身细胞，激发出生命能量的过程。”
老神父转过身，面向神圣智体，发出了一个古怪的音节。
神圣智体凭空颤动起来，剔透的晶体里竟然浮现出一尊燃烧的古树，寂静里响起了呼吸声和心跳声，仿佛天籁之音。
鹿不二脑海里一片轰鸣，仿佛被扑面而来的威压给震慑住了，眼前的世界被无尽的光辉所笼罩，唯有那尊古奥的神树拔地而起。
他的视线里，那尊古树仿佛也拥有了呼吸和心跳，宛若圣洁的天使般曼妙的舞蹈，踏着一种奇异的律动，一步步飞升天堂！
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瞳也被映成了辉煌的金色，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在无意识状态下疯狂的抽搐，痛苦地跪倒在地。
原本稚嫩秀气的少年，此刻看起来却多了一丝不该有的威严，甚至隐隐有些狰狞。
何赛的眼瞳也是如出一辙的金色，扑通一声跪倒下来，喉咙里压抑着痛呼。
“该不会出事吧？”
安警官有些担心，这两个孩子是他一路走过来同患难的同伴，在经历了生死以后自然而然的也建立了一些感情。
能成为高能天赋，拥有更好的待遇，当然是好事。
他不会嫉妒。
但是他很清楚，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有得就必有失，很多人都会羡慕其他人的辉煌成就或是美满的人生，却忽略了他们在背地里所支付的惨痛代价。
哪怕你什么都没付出，也必然有别人替你付出。
给你好的待遇，那就必然要你去做事。
“老安，如果这两个孩子能撑下来，是不是就一步登天了？”张老板抬起头看着两个少年，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根据我上辈子看小说的经验，他们可能等于内院弟子，我们就是外院打杂的？”
青木眼神变得凝重了，皱起来的眉头表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他当然不在乎眼前这对难兄难弟的死活，但他关心自己的功勋。
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告诉这些新来的破茧者。
根据神圣智体的分析，每个世纪都需要一批足够优秀的破茧者来扛起时代的大旗，这项任务落到基层以后就相当于搜救小队的绩效考核，他们必须定期搜寻一些好苗子，送到上面去。
青木所率领的小队，绩效还尚未达标。
倘若不够格，不仅仅无法得到功勋，甚至还会受到责罚。
寂静里隐约响起了颇有节律的呼吸和心跳。
殿堂前的两位少年终于不再颤抖痉挛，他们的呼吸和心跳趋于一致，仿佛暗合某种古奥的节律，最终渐渐隐去。
看到这一幕，青木的唇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果然没看错。
对于鹿不二而言，他就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的世界是坍塌破碎的，唯有一尊燃烧的古树照亮黑暗，祂的呼吸和心跳是如此的令人着迷，仿佛藏着宇宙的真理，亦或是世界的秘密。
正当他沉迷于这种旋律的时候，他的右手掌心忽然跳动。
他融合的天神之种竟然也在这一刻强有力的搏动起来！
就像是藏匿在黑暗里的魂魄苏醒，呼吸和心跳一起复苏。
截然不同的律动，不再庄严肃穆，而是狂暴躁动。
鹿不二梦中的古树坍塌烧尽，漆黑的灰烬被风吹起，宛若魔鬼般曼妙的舞动，祂的呼吸和心跳也是如此的强劲，仿佛地狱的胎动！
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圣殿里的老神父觉得两个少年都已经进入了状态，微微颔首说道：“没错，的确都是适合战斗的高等天赋，他们已经习惯并记住了这个旋律，等到冥想的时候进入律动的状态，即可完成觉醒。”
兄弟俩如梦初醒，大口喘着粗气。
安娜和她身边的女同学们都惊讶地张着小嘴。
没想到还真是高等天赋。
一步登天了呢……
她们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涩。
似乎就在这一刻，曾经一个学校的同学就相隔了两个世界。
“只不过……”
老神父欲言又止：“鹿不二的身体素质保持的还不错，但营养方面相对欠缺，日后需要精心调养。何赛，根据我得到的神启，我能理解你在青少年时期对异性的渴望，但为了你的身心健康，还是尽可能不要浏览那些内容，尤其是本人，需要节制……”
鹿不二默默扭头，望向自己的发小。
何赛面如死灰，忽然觉得不如死在往生之地算了。
此刻一位黑袍的佝偻老人从殿堂外走进来，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嘶哑说道：“青木队长，听说有新来的需要记忆清除？”
“黑山先生，您来了。”
青木嗯了一声：“那两个高等种，还有这些家伙……”
安警官和张老板等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那个黑袍的老人阴冷诡异，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师，令人不寒而栗。
黑山先生只是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站在了殿堂尽头的圣像前，沐浴着神圣智体的辉光，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怀表。
他在怀表上轻轻一弹，时针转动起来。
殿堂内的破茧者们都听到了尖锐的声音，仿佛有钢针扎进了自己的大脑深处，短期的记忆变得斑驳破碎，像是被活生生的撕裂。
包括鹿不二和何赛也受到了影响，从铺天盖地的幻觉里恢复过来，大脑痛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浑身都是冷汗。
略微的失神以后，他们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
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有鹿不二联想到大概梦里梦到的魔鬼，似乎能回忆起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惊疑不定。
他融合的那个东西叫天神之种。
到底是什么玩意？
黑山先生看了他们一眼，确认不该有的记忆已经被清除以后，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离开，临走前压低声音说道：“青木。”
青木神情一变。
“那位大人要见你。”
说完，黑山先生转身离去，再未停留。
青木眼神里闪过一丝异芒，微微欠身目送着老人离去。
“恭喜，你们即将踏入超凡的领域，铭记神的恩赐，牢记神圣的律动，当你们极度愤怒和绝望的时候，即可自我觉醒。”老神父弯下腰来，分别为他们佩戴上了一枚金色的徽记。
鹿不二他们平复了心情以后，梦里的神圣律动仿佛已经铭记于心，深深刻在记忆里，想忘记都忘不掉。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是进化者了。
鹿不二沉默了片刻，忽然想到了自己融合天神之种的时候，脑海里响起的机械提示音，暗质的权限尚未解锁。
目前鹿不二已经掌握了进化的方法，也就等同于可以开启天神之种的权限，但如果一直待在城市里的话，他就接触不到异鬼。
天神之种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别特么的给我分配个文职吧？
老神父继续说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们二位作为即将踏入进化之路的破茧者，便是新世界的守护者。你们自然而然要承担起守护人类世界和平和安定的义务。军部服役，是每一个进化者的必经之路。”
“你们将前往第三城卫军基地参军，镇守西郊以西的乌镇，那里靠近以峰城为中心的生命禁区，那片山脉存在着大量的异鬼，时常会来侵扰这座城市。”
他顿了顿：“因此，你们作为新兵的生活环境非常艰苦，但也是积累功勋最快的途径。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从中脱颖而出。”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原来这就是高等天赋要付出的代价。
他们得到了进化的特权，就要去前线参军。
“高等天赋，即是战斗人员，中等天赋经过考核和磨练，也能成为战斗人员，至于低等天赋，也不是没有希望。在新世界，只有战斗人员才有资格进化，然而……高等天赋，亦有高下之分。”
青木笑道：“比如我，就比你们强得多的多。”
这也就意味着少年们要前往战场。
跟那些鬼东西厮杀！
何赛明显是怕了。
鹿不二却隐隐生出了期待，刚才他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接触不到异鬼，从而无法开启他体内的天神之种，现在倒好，机会来了！
“既是为了人类，也是为了你们。只有身处战场，才能够快速积累功勋，否则当你在进化之路上越走越远……也没有几年可活了。”
老神父的一句话，仿佛惊雷般炸响在少年们的耳畔。
“什么意思？”
何赛喃喃说道：“没有几年可活？”
这句话当然也刺激到了鹿不二，自从他苏醒以后对新的文明有所期待，是因为这里有可能有新的方法能够根治他的病。
但听到老神父的说法以后，他的心却微微一沉。
“神圣律动的原理我已经为你们讲解过了，本质是加剧细胞的分裂。而人体是有极限的，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每一次细胞的分裂都会让染色体的端粒缩短，你会变得愈发衰老。”
老神父淡淡说道：“踏入超凡领域以后，每一次力量的提升，都意味着细胞的加速分裂，你的衰老速度会非常的快。”
鹿不二总算知道外面那些军人为何如此衰老了，原来这就是神圣律动的副作用，甚至这位老神父都未必有实际年龄那么大。
“唯有军部独有的神树髓液能够为破茧者们补充生命能量，维持着正常的生命体征和寿命极限，重返青春。只不过，神树髓液必须要积累足够的贡献，才有资格兑换。”
老神父漠然说道：“诸如青木，也只兑换到了六瓶而已，而他的年龄只有二十九岁，但看起来却已经接近了中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们也可以不深入修行，保持在第一阶，寿命最多损耗两三年，等待退役转业。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选择的。”
何赛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谷底，不久之前他还向往着能够拥有超凡的力量，就像是电影里的超人一样，拯救世界。
但他从未想过神圣律动竟然会让人提前衰老。
根据老神父的说法，神树髓液是需要你去战斗才能兑换到的东西，需要做出卓越的贡献，累积功勋。
要不然你就在军部里混到退役。
不修行，不进化。
混低保，等待转业。
绝大多数人为了保命也都是这么做的。
这也就是给你提供了两个选择。
要么踏上一条生和死之间的进化之路。
要么摆烂，苟到转业。
“不会吧……”
何赛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鹿哥的身体，是绝对承受不住的。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哪怕踏入了超凡领域，对他来说依然是无法避开的死局。
寂静的殿堂里，鹿不二面无表情，眼神无悲无喜。
“来到五百年后还要继续苟延残喘么？”
他觉得未必。
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
他是癌症患者，倘若癌细胞也能够通过神圣律动压榨出生命能量，那么他就不会损失寿命。
尤其是当时那个天神之种钻进他体内的时候，金属外壳的机械音也表示是找到了特殊的病变体，这才选中了他。
如果这就是父母所说的隐藏道具，那么它就会涉及到有关这个世界的究极隐秘，甚至涉及到一场巨大的浩劫。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并不和平，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还会发生什么大事，他必须要想办法自保，利用这道具变得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