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真正的BOSS！
纪晓岚撒谎了。
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但正直不代表不会撒谎。
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如果只是因为才华横溢，他是不会成为大清朝正一品大学士的。
贪官没有底线，可以肆无忌惮。
但清官需要在有底线的情况下，灵活应变。
这也是为什么，当一个清官，比当一个贪官更难的原因。
就在不久前，纪晓岚下意识喊出让杜小月留下的那一刻？
旁人看不出来。
但纪晓岚心里清楚，自己其实失误了。
而后面说的这一切，包括此刻装作一副得意洋洋的表示自己是正一品大学士，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其实都是他演出来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现在的纪晓岚并不是什么正一品大学士。
早在云州府的戏院，他就已经被乾隆革职为民！
因为此刻他的手里有和珅的大印。
所以现在纪晓岚要做的，就是以一介布衣之身，在燕城冒充朝廷正一品大员！
这件事情如果真要追究起来？
冒充朝中重臣可是死罪！
当然，如果和珅在场，他大概率是不会为难自己的。
因为和珅是一个聪明人，他一定明白如果杀了自己，乾隆必然会怪罪下来。
最后损失最大的一定是他！
因为和珅是权臣，他的权力来自于皇上的喜爱。
你别管和珅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总之有一点，只要这件事会让乾隆不喜欢，和珅就不会去做。
同朝为官这么多年。
虽然斗不过和珅，但有一点纪晓岚很清楚。
就是，只要这件事情涉及到皇上？
不管是什么事情。
和珅一定会十万分的谨慎，在没有责任的情况下，务求做到尽善尽美！
皇上和自己在一起，大印也是通过皇上的口谕拿过去的，这就说明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是在皇上的默许下进行的。
贪点小钱，被皇上臭骂一顿，这对于和珅来说不算什么。
他贪的这件事情，皇上是一清二楚的。
但如果就因为这么点小事，从而让皇上心怀不满？
对于和珅来说，自己的损失可就大了！
但问题是，和珅不动手，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动手。
虽然纪晓岚从始至终，就没打算插手汉人生母的这件事情。
但他也不是傻子，多少能察觉到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和大清朝的满人权贵有关。
纪晓岚不担心和珅，因为和珅足够聪明，也足够冷静。
他真正担心的是年轻莽撞的福康安。
从武将转职文官的福康安，显然还没有丢弃武将的这一套思维。
更重要的是，在纪晓岚看来，福康安背后的关系可比和珅复杂太多。
燕城的情况很麻烦，明面上是官吏贪污赈灾粮款，实际上的问题却是乾隆寻找汉人生母。
基于这种复杂的局面，尤其是后者，纪晓岚必须要有一个能震慑住福康安的人。
这个人自然就是乾隆！
没错，杜小月是没有何维佳聪明，而且她有很多的问题，但有一点不可否认——
她武功很好！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
以小何的身体素质，最多跑半里路就累趴下了，但杜小月却能第一时间找乾隆搬救兵，从而想办法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纪晓岚不选择留下何维佳，而是选择留下杜小月的原因。
小何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了！
而在另一边，位于燕城的街道上。
经过多方打听，驾驶着一辆马车的何维佳，最终在一处较为偏僻的街道前停了下来。
从街道两旁，还残存的青砖能看出，这里曾经也很繁华。
但时过境迁，老旧的墙壁，肮脏的地面，破旧的瓦房外是一扇扇脱漆的大门，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个身上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人。
何维佳观察着周围。
这一条街上的房门，每一家都有门牌号，粗略的扫视了一圈，最终找到了此行要去的目标，随后对马车内的乾隆说道：
“许先生，前面就是了。”
但自己说的话，就好像石沉大海，车厢内没有丝毫动静。
这让何维佳不由再次问了一句：
“许先生？”
车厢的帘子被拉开，乾隆没有下车。
而是探出了一个脑袋看向四周，随后逃似的再次钻了回去，语气中充满了慌乱：
“小何，你先等等，我想一个人先冷静一下。”
这让何维佳不由的乐了，随口调侃了一句：
“许先生，你在担心什么？”
车厢内，明明已经到了深秋，气温日渐凉爽。
但乾隆手里的扇子，却好像安装了小马达，一个劲儿的扇着风。
能看出乾隆此刻的心情十分慌乱。
而在听到何维佳的调侃后，不由下意识嘴硬道：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乾隆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年少时期何维佳看这部剧的时候，眼里只有聪明的纪晓岚。
后来长大了，再次重温这部剧。
他不再喜欢纪晓岚，而是更喜欢和珅。
这和善恶无关。
而是因为当时的何维佳已经认清自己的平庸。
相较于天赋异禀的纪晓岚？
相对来说愚钝的和珅，这个经常被纪晓岚戏耍的和胖子，他更能代表大部分资质平庸的普通人。
还是那句话，有些东西是可以改变的，但有些东西是不能改变的。
普通人可以通过学习和珅，从而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但普通人绝不可能通过学习纪晓岚，从而让自己的生活变好。
一万个人里面，能出现一百个小和珅，但却出不了一个小纪晓岚。
生物的特性，注定了人不会满足，也一定会想要有更好，更舒适的生活。
在无法晋升的情况下。
你是选择成为小和珅，还是选择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这部剧的时候。
何维佳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如果纪晓岚是主角？
那么在这部剧中，真正的BOSS其实不是和珅，而是乾隆。
纪晓岚与和珅，其实都是在大清王朝这套规则运行下的产物。
而乾隆是这套规则的主人！
和珅的一切，其实都是乾隆默许，甚至是刻意引导的一个结果。
即便纪晓岚斗倒了和珅，也会有下一个和珅出现。
所以能明显看出，在整个系列剧的后期。
虽然纪晓岚仍然在与和珅斗智斗勇。
但很多时候，纪晓岚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份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劲头。
因为他明白只要大清朝还存在。
只要乾隆还有一天坐在龙椅上，和珅就永远斗不完，永远杀不死！
如果想要杀死和珅？
就必须要推翻这套秩序。
至于为什么不是换一个掌权人？
则是因为出现了一个乾隆，就代表未来还会出现新的乾隆，甚至比乾隆更差的皇帝出现。
有好就会有差，这是必然的。
纵然是七代明君的大秦，最后不还是出现了一个秦二世？
如果要消灭和珅，就必须要斩草除根！
但如果推翻这套秩序，且不论自己能否成功，就算真的成功了，又怎么保证下一套秩序不出现类似的问题？
纪晓岚找不到答案，所以最终他选择了妥协。
他仍然是大清朝第一才子，仍然是无数人羡慕的正一品大学士，是在士林之中威望极高的文坛领袖，但最终他只能是纪晓岚。
所以对于乾隆？
何维佳的心中其实是带着几分忌惮的。
因为他明白，眼前这个看似和善的中年男人只是对方的伪装。
作为皇帝，乾隆或许不够优秀，甚至有些时候会犯糊涂，但他一定是合格的！
何维佳愿意和纪晓岚交流。
是因为纪晓岚古板，带着几分理想主义者的气质，所以他才能以一个文人的姿态和对方接触。
当然，何维佳也可以与和珅勾搭在一起。
虽然和珅很坏，但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坏。
双方在一起，也算是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乾隆则不一样，作为一个皇帝，他的身上有一层永远看不清的迷雾。
伴君如伴虎，在嬉笑怒骂的背后，真实的乾隆很可怕！
但此时此刻，坐在自己身后车厢里的人不是乾隆，而是白龙鱼服的许梦蛟。
因为身份被隐藏。
所以他不是乾隆，不是那个精通帝王之术的皇帝。
此刻的他，相较于平日里，那个永远将自己藏在迷雾之中的皇帝，此刻的爱新觉罗·弘历更加真实，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让何维佳不由的灵机一动，下意识调侃道：
“那你就是怕了？”
话音落下，车厢内的乾隆瞪大了眼睛，虚张声势的喊道：
“怕？开什么玩笑，我会怕？！”
何维佳摇摇头，不再说话。
撩拨两句就完了，他可是知道车厢内坐着的这个人是谁。
这种皇上不愿意让旁人看到的真情流露。
少一点是情趣，多一点可就是要杀人灭口的黑历史！
而在另一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着一声叹息，乾隆突然说了一句：
“小何，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何维佳摇摇头：
“不知道，但一定十分显赫。”
嘴里划过一抹自嘲，乾隆的眼里多了几分惆怅：
“那你就应该明白，到了我这个年纪和位置，如果有一个汉人生母，这件事情的影响将会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