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世

欧文是一个小有成就的青年人，经营着一家父亲送给他的半大不小的店，专门替父亲的机械制造工厂做一些售后维修，偶尔提供一些非标改装。这一天他正在帮朋友改装一辆悬浮车悬挂，将原厂配备的六向式涡扇替换成转向矢量喷口，并且取消了引擎的最高转速限制，弄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报备后，就可以正常上路了。望着自己辛苦了一下午的杰作，他十分满意，随手将扳手插在口袋里，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一张几乎被油污浸没的五花脸上稍微显露出原有的轮廓。男性总是对机车性能有着痴迷的追求，所以即使这不属于主营业务，还是在高价及兴趣的双重诱惑下，欧文亲手接下了这次改装。他还要在交付前测试一下，正好今天要去给朋友捧场，就顺道开着它去溜一圈吧。

“忙什么呢？”莉莎从隔壁的咖啡店跑了过来，她看到欧文正要收摊，就提前结束了营业过来凑热闹，反正到了晚上咖啡店的生意也一般，有两个伙计送送外卖应该就够了。她和欧文都是星盟第一军事学院毕业的，一个修的机械工程，一个修的指挥系，不过似乎和现在的生活没什么关系，都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了自己的学生时代，然后该干吗干吗。毕业后莉莎一直没找到感兴趣的工作，好在家里还算殷实，便资助她在这偏远的小城镇里开了家咖啡店先安顿着。小城镇里生活比较平淡，生活圈子也不大，因此经常互相串门，偶尔在咖啡店里惬意地畅谈读书时的理想抱负，感觉与这平淡中不乏浪漫有趣的生活离得那么遥远，就像在静谧的夜空中观看满天繁星一般。“待会儿还要去麦克的电影发布会，一起走吗？”欧文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道，莉莎应该也受到了邀请。“好啊，可以开那段山路吗？”莉莎一脸激动，他们的小镇比较偏远，去城里有一段路要走，平常都是坐穿梭机直接飞过去，平稳快捷的同时也略显无聊，偶尔体验一把山地飙车的原始乐趣也是两人日常生活中不错的调剂。欧文看了一眼新改装好的车，笑而不答，两人已十分熟悉，自然是心照不宣。“一小时后出发吧，我要稍微清洗一下。”“待会儿见，我的晚礼服应该也送达了。”

告别莉莎后，欧文走进后面的休息室，没想到欧雅博士已经在那里等他了，她是欧文的母亲。“有个新东西要不要尝试下？”欧雅博士开门见山地说道。“哦，妈，”欧文平日里不太见到自己的母亲，尤其是在维修店里。“是什么好东西，会把我弄死吗？”“你会喜欢的。”欧雅博士丢给了他一个便携装置，“开机就可以使用了，本体在我的实验室里。”欧文好奇地看着手中的装置，那是一个类似手机大小的收发装置，有通用接口，应该可以作为外接设备使用，同时也具有独立电源。“每一个都不同，有严格的数据隔离及保密机制。”欧雅博士补充道，“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你不会是想监听跟踪我的行动吧。”欧文突然问道。“这个之前倒是没有考虑到，那给你再加一层权限，所有信息只有你本人可以查看，连我也不能。”欧文回复了一个天真的笑容，就像小时候骗到了一个高级玩具一样。“能装在车上吗？”男人的爱好果然与车相关。“目前还不是很成熟，先试用一段时间吧。”欧雅思索道。“具体你慢慢摸索吧，我先走了。”说着，就登上了外面的私人穿梭机，一溜烟地离开了，想必又有什么新的点子涌了上来。

欧文拿着这个装置，想到马上要和莉莎去城里参加电影开幕式，暂时没有启动。简单洗漱后穿着礼服走了出来，伙计也已经把刚改装好的车洗了个干净。莉莎一袭蓝色长裙站在门口，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是你新定制的？很漂亮。”欧文冲着莉莎微微一笑，很绅士地打开了车门，边说着边不自禁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礼服恰到好处地衬托着莉莎迷人的身材，华丽庄重的同时又处处透露着青春气息。“谢谢。”莉莎回复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随即钻入了车中，似乎有一些羞涩不想太过引人注意。欧文也上了车，简单调试后，向车窗外挥了挥手，然后就发动了悬浮车。他对自己的改装技术相当自信，一阵轻微的抖动后，反物质引擎启动，车体缓缓离开了地面，新装的四个转向矢量喷口将动力均匀地分配到了车身，在欧文的操作下灵活地转动。“雷达探索系统启动、自动驾驶辅助启动，是否要输入目的地？”车载智能系统开始了流程化作业。“不用，检测车身，记录所有运行数据。”“车体检测完毕，一切正常，记录仪已启动，检测到有外部设备，是否需要连接？”欧文突然想起了口袋里的装置。“不用。”“是不是有什么新东西啊？”莉莎来了兴致，她知道欧文的母亲经常会带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给欧文。“我妈刚给我的，还没启动。”欧文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了新装置，毕竟像他这样年纪的小伙子，在异性面前提到母亲都会有些尴尬。莉莎一把接过把玩了起来，“我能启动吗？”“应该可以。”欧文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然后一脚油门启动了飙车之旅，新车的性能出乎意料地好，单论速度和灵活性来说，已经可以媲美军用豹式歼击车了。莉莎也是看出这是辆高性能车，所以刚才提议走山路好好测试一下。“又能一展车技了。”欧文暗暗地想着。

副驾驶座上的莉莎开始摆弄起那个小玩意儿，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之后，直接用欧文的手指开启了机器，一个模糊的形象被投射了出来。“你好，请问是否开始形象调试？”“是，调试成我的样子。”莉莎有一些小调皮。“检测到少女形象，实体建模可能涉及隐私数据，请确认。”“确认。”“扫描即将开始，3，2，1，扫描完成，请命名。”“叫什么好呢？”莉莎半询问道。“随便。”欧文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那就先叫多多吧。”莉莎调皮道。“命名已确认，为更好掌握使用者周边环境，将自动连接周边通用无密码设备获取信息，是否需对有密码设备进行自动解密，可能涉及个人隐私。”“不。”莉莎快速答道，她可不想让自己的隐私被完全掌握，女孩子总有一些小秘密，不过知道新设备具有这项功能已经让她有一些忐忑不安了。“你好邪恶啊，竟然用来偷窥别人的隐私。”莉莎噘着小嘴道。“没有啊，这是刚拿到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欧文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总感觉现在是道歉的时候。“哼，这个我先没收了，过两天再还你。”“好吧。”欧文答道，他可不想被说成偷窥狂魔。莉莎把新设备放进手提包里就不管了。

“这是你新改装的？”“嗯，弄了一个下午，零部件都是特别定制的，性能大概提升了两倍左右，差不多已经能达到中等战车的水准了，不过比起鹰隼来还是要差一些。”“确实挺快的，和你的银翼感觉不太一样。”“悬浮车在速度和舒适性上要略胜一筹，但载重能力和操控性上就显得比较差了。”“据说现在最新出的都能变形了。”“那是准军事用途的，我们也不需要那样的功能。”“说不定哪天能开着星舰去其他星球上玩。”莉莎半开玩笑地说道。欧文突然神情一紧，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一天，还是希望不要到来。”

两人谈着谈着，终于到了心中隐隐期待的盘山十八弯地带，每次欧文换新车，都会来这里测试一下极限性能，由于道路曲折，即使已经开过很多次，每次依然惊心动魄。“自动辅助性能全开。”欧文熟练地向车辆发出了指示。“已开启自动辅助性能，紧急事态下将接管车辆控制权。”欧文的车技是很棒的，每一个机修工都是赛车手，通过对机体部件最为详尽的熟悉和调试，能最大幅度地发挥出车辆性能，更何况学校里还专门开设了驾驶各类战车、穿梭机的课程，欧文每一次都是满分通过，在学校赛车圈里小有名气，当时为了能当上欧文的副驾导航员，莉莎可是和一众女同学争破了头。

实验室中的欧雅博士看着多多的数据库，她依照约定，并没有直接去看采集数据，只是观察着多多自动提取的规则库，发现新增了几项技能，都是与驾驶相关的，“已经在开始学习了。”欧雅博士想到。除了欧文之外，她也把克龙的分体交给了其他几个人，相互间数据和规则完全隔离，即使是底层通用规则，也在分体启动的那一刻完全独立。克龙只是纯净母体，并不直接介入各分体的运行，也不采集各分体之间的数据。作为将来可能要主宰亿万人生命的星舰级智能体，总是要多锤炼锤炼才行。

正在飙车的欧文自然并不知道这些，他熟练地操作着矢量喷射装置和反物质引擎，车身根据转弯时的离心力在空中调整着恰当的倾斜角度，使得矢量喷射装置能发挥最大效力，堪比水世界里蜿蜒下滑的水道，极高的速度和高频出现的180度的弯道已经让驾驶者的反应速度发挥到了极致。莉莎在各种过载下不断提示着前方过弯的各项极限数据，帮助欧文刷新着历史纪录，时不时地协助操作一下复杂的驾驶台，调整一下离地高度。两人一车配合默契，莉莎知道欧文不熟悉新车的性能，部分极限过弯并没能完全发挥，不过从整体表现来看，驾驶技术有所精进，引擎功率一直保持在98%以上，动作并无一丝冗余，行驶过程如丝般畅滑，让人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