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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秋白刻印章

一九二三年春,邓中夏到上海大学任总务长(总务长职权是管理全校行政事务),决定设立社会学系、中国文学系、英国文学系和俄国文学系。随后瞿秋白也来了,担任教务长,兼社会学系主任。在一次教务会议上,我遇见瞿秋白。这是我第一次会见瞿秋白。虽属初见,却对他早就有了深刻的印象。这是从郑振铎那里听来的(“五四”时期,郑和秋白同在北京,办过一个周刊),也是因为读了瞿秋白的《新俄国游记》(原名《饿乡纪程》,一九二一年十月完稿,一九二二年作为文学研究会丛书在商务印书馆发行)及《赤都心史》的原稿,感到他的文章极有风趣,善于描写。这两部书的原稿,是瞿秋白尚未回国时由莫斯科寄来的。当时我觉得这两部书的书名是一副对联,可以想见作者的风流潇洒。然而商务印书馆当局却觉得《饿乡纪程》书名不好,改题为《新俄国游记》,便落了俗套了。我还可以讲瞿秋白的一个轶事,以见其为人之幽默。当郑振铎和高君箴结婚仪式之前一日,郑振铎这才发现他的母亲没有现成的图章(照当时文明结婚的仪式,结婚证书上必须盖有主婚人,即双方家长,介绍人及新郎新娘的图章),他就写信请瞿秋白代刻一个。不料秋白的回信却是一张临时写起来的“秋白篆刻润格”,内开:石章每字二元,七日取件;如属急需,限日取件,润格加倍;边款不计字数,概收二元。牙章、晶章、铜章、银章另议。郑振铎一看,知道秋白事忙,不能刻,他知道我也能刻图章,就转求于我。此时已为举行结婚仪式之前夕,我便连夜刻了起来。第二天上午,我把新刻的图章送到郑振铎那里,忽然瞿秋白差人送来一封红纸包,大书“贺仪五十元”。郑振铎正在说:“何必送这样重的礼!”我把那纸包打开一看,却是三个图章,一个是郑母的,另两个是郑振铎和高君箴的,郑、高两章合为一对,刻边款“长乐”二字(因为郑、高二人都是福建长乐县人),每章各占一字,这是用意双关的。我一算:润格加倍,边款两元,恰好是五十元。这个玩笑,出人意外,郑振铎和我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自然,我刻的那个图章,就收起来了,瞿秋白的篆刻比我高明十倍。郑、高二人本来打算在证书上签字,不用图章,现在也用了秋白刻的图章。下午举行结婚仪式,瞿秋白来贺喜了,请他讲话,他便用“薛宝钗出闺成大礼”这个题目,讲了又庄严又诙谐的一番话,大意是妇女要解放,恋爱要自由。满堂宾客,有瞠目结舌者,有的鼓掌欢呼。

《文学与政治的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