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说服的尝试
“大人，我……我确实见过巫术，塞勒姆村有一半多人都见过，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杰明略一斟酌，没什么底气地答道。
“很好，我也不能排除巫师的存在，但巫师的存在是一回事，猎巫又是另一回事，不是吗？”
丹弗斯的话，提蒙斯有些没听明白。
难道他要纵容巫师的存在？
但他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马萨诸塞州的副总督纵容巫师，怎么说都不会令人相信。
丹弗斯以中老年人特有的啰嗦继续道：“揭穿巫师当然是大功一件，但对于我来说，功劳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如果我答应出席审理，嗯，玛莎·科里的案件，这件事情势必将成为新任总督的关注重点之一……”
他一时想不起被告人的名字，又返回桌边瞟了一眼，然后停在窗边望向远方。
本杰明不明所以地看向提蒙斯，但提蒙斯也想不出丹弗斯总督接下来要说什么，只微微摇了摇头。
这似乎不像一个长期在军队中服役之人的行事风格。
“新任总督究竟持有何种立场，我们还不知道，但安德罗斯的下场你们已经看到了。马萨诸塞州的民众并不喜欢国教会，也不欢迎国王的人，尤其是加税——但现在，加税是不可避免的……”
提蒙斯有些明白了，但他没有开口，而是听着丹弗斯继续说下去。
“为了满足战争所需，加税是必然的，但税率提高多少，对什么东西收税，却有着很大的空间，博弈和谈判的空间，这全要看新任总督站在哪一边……”
丹弗斯总督的语气惆怅起来。
提蒙斯开始猜测，他或许是站在地方利益的立场上，对王室持有消极态度。
托马斯·丹弗斯，这位马萨诸塞州的副总督，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所以目前，问题的关键，我想并不是一个巫术案件，巫师也好，法国人或原住民也罢，说到底都是外来的敌人，”丹弗斯重读了“外来”一词，“但若是人们因反对税收政策而再发内乱，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的确，上次发生在波士顿的起义只是赶走了总督安德罗斯，不知为什么，两位副总督的地位反而并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这或许也是丹弗斯持有目前的态度的原因之一，倘若马萨诸塞州再发生一次动乱，他的地位很可能就不保了。
想到这里，提蒙斯原本不想继续劝说丹弗斯副总督亲自审理此案，但见他所担忧的正是内部的动乱，又觉得有必要将塞勒姆内部的分歧向他报告。
但另一方面，这些事情本是本杰明所不知道的。
他应该知道吗？提蒙斯也不确定。
“大人，”提蒙斯清了清嗓子，还是决定将罗森牧师的激进举措和盘托出，“有一件事我必须向您报告，关于塞勒姆本地的形势。一件塞勒姆的巫术案件，除了塞勒姆本地人，还有来自波士顿教会的罗森牧师参与其中。”
“哦？”丹弗斯从窗前转过身来，好奇地看向提蒙斯。
本杰明的目光里也满是惊讶。他听英格索尔先生说，罗森牧师与帕里斯牧师和提蒙斯在酒馆吵了一架，然后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但却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情。
提蒙斯刚想进一步说明，便被先一步开口的丹弗斯打断了：“我听前来通报的卫兵说，你是西班牙人，又是塞勒姆村的‘巫师猎人’？你是新教徒吗？国教徒还是清教徒？”
“我信奉天主教，大人。”
经过多次询问，提蒙斯对这种问题并不感到意外。
丹弗斯的语气中的迷惑更甚了，他自问自答道：“所以塞勒姆的人找了个天主教徒来帮他们猎巫？哦，也对，你们西班牙人在这方面确实经验丰富。”
“提蒙斯先生抓出了帕里斯牧师家潜藏的巫师，这是我们赋予他的荣誉称号。”
本杰明主动开口道。
“这样，这样。”丹弗斯点了点头，示意提蒙斯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提蒙斯斟酌了一下：“对于玛莎·科里涉嫌巫术的案件，来自波士顿教会的罗森牧师主张进行刑讯，而塞勒姆的帕里斯牧师和哈桑上尉反对这个提议。罗森牧师争取到了科温法官的支持，而科温法官似乎对哈桑上尉有些意见，所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丹弗斯叹了口气，“所以塞勒姆可能会发生分裂，变成相互对抗的两部分？”
“暂时不会到那种程度……”
提蒙斯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在陈述时有所夸大，以至于丹弗斯副总督直接便往最坏的方向联想。
“怪不得他们要将这个案子交给我！‘如果由来自波士顿的丹弗斯副总督来审理这个案子，就不会陷入是否要进行刑讯的争论了！’他们是这样想的吗？还是说，这是别人给他们出的主意？”
提蒙斯没有回答后一个问题。
“罗森牧师是谁，你说的那个，来自波士顿教会的罗森牧师。”
“德奥达特·罗森，他曾经也是做过塞勒姆的牧师，后来去了波士顿。”
“既然离任了，还回来掺和塞勒姆的事情干什么？”
丹弗斯的声音里略带了一些不满。
“是帕里斯牧师写信向他求援的，在巫师正肆虐的时候，那时我们还没有抓到隐藏在帕里斯牧师家的巫师——”
提蒙斯解释道。
“呵，原来是这样。让我考虑考虑吧！”
丹弗斯总督挥了挥手，示意提蒙斯和本杰明可以离开了。
从丹弗斯的办公室里出来，本杰明小声问道：“就这样？”
“这样已经不错了，他一开始吧巫师归为‘外部因素’，意思大概是不愿意管塞勒姆的事情——现在他至少同意考虑一下。”
一个自称是丹弗斯副总督的秘书的中年人适时出现，指引两人下楼离开。
到达一楼时，提蒙斯听到大门外的卫兵厉声呵斥什么人的声音。
似乎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更多普通人想见丹弗斯副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