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裁缝铺的新学徒
提蒙斯原本确实携带了一套较为正式的礼服，想着在面见丹弗斯副总督的时候穿，但由于包裹放在了马上，故而随着马的逃跑而丢失了。
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其实也不差，但在树林中搏斗时沾染了不少难以清洗的血迹，就这么去见大人物也实在不太体面。
因此，他觉得有必要再去买一套新衣服。
早上起来后，他发现本杰明托杂役给他带了个口信，说自己在镇上稍微转转。他也正有此意，吃过早饭，他便轻车熟路地前往海莉·伊利斯的裁缝铺。
再次见到提蒙斯时，海莉显得有点局促——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但提蒙斯还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您好，先生——啊，您好，提蒙斯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有没有现成的礼服，或者稍微改一改的就能穿的、四天之内能做好的那种？我急着要。”
“哦，先生，您要去见什么人，想要什么风格的呢？”海莉问道。
提蒙斯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要去面见丹佛斯副总督，斟酌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了：“托马斯·丹弗斯副总督不是要来塞勒姆嘛，我受塞勒姆村的委托，要去面见丹弗斯先生，有一些事情与他商量。”
“您能见到副总督！”
海莉的语气颇为惊讶，但这种惊讶反而让提蒙斯心里没底了。
哈桑上尉和帕里斯牧师谈论面见丹弗斯先生时的语气颇为轻松，似乎这是一件不太困难的事情，再加上塞勒姆的村民们频频提及的安德罗斯总督，他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听海莉的意思，想要见到副总督这样的大人物似乎也不是很容易。
“啊……是的，我有一封塞勒姆村的哈桑上尉和帕里斯牧师盖印的文书，我想这应该可以吧！”
“先生，我想您最好是先去和镇上的长官们商量一下——当然，我不懂这些，我只是随便说一下，如果是什么保密的事情，您肯定更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莱娅！出来，给这位先生量一下衣服的尺寸！”
一个黄色头发，长着雀斑的年轻女孩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提蒙斯记得上次自己前来海莉的裁缝铺时，铺子里的学徒是安妮，因而忍不住多看了莱娅两眼——怎么这么快就换人了？
总不能是安妮已经出师了吧！
他顺从地平举双手，看着海莉拿一根长杆挑出两三套与自己的体型大致相仿，但款式不同的衣服，在柜台上一字排开，等着提蒙斯前去挑选。
莱娅将量好的身体数据记在一张纸上，递给海莉，然后离开。经过提蒙斯身边时，她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混合着惊讶、好奇、感激与怀疑。
提蒙斯一边翻看着几套衣服的细节，一边回想着莱娅的复杂眼神。
他很快明白过来，在17世纪的塞勒姆，年轻女孩被男人揩油是常有的事情，不说肢体接触，他在塞勒姆时便听说过不少女佣在夜晚发现自己的床上有不速之客的故事。
名义上，清教徒们对于私人生活的道德有着严苛的要求，但对这种事情也算是司空见惯。例如，女佣可以将不速之客暴力驱赶出去并公之于众，但他在村民中的声誉并不会受到多大影响，至多只会给对方冠上一个“放浪不羁”的称号。
在一些人那里，这远远赶不上失信和不虔诚等评价对一个人声誉的损害。
莱娅作为负责给客人测量衣服尺寸的学徒，肯定少不了面对这种事情。她或许是将提蒙斯当做一般的客人，已经做好了“吃一点亏的准备”。
然而，发现提蒙斯并没有非分之想时，她的惊讶与感激自不必说，但却同样不由自主地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
提蒙斯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
他选择了一套棉质内里的织花缎面长下摆衣服，领口则是一条颜色相称的披肩，配合编织腰带与宽大的毛绒斗篷，感觉应该配得上面见副总督该有的礼仪。
如此精致的衣服，显然不是海莉这个小裁缝铺能够制作的，更有可能是从其他大城市买来的成品，经这么一转手，价格肯定比一般的衣服要贵不少。
但他关心的不是衣服的价格，而是海莉能否在短时间内按照自己的尺寸修改完成。
“没问题！”海莉自信地道，“您就放心吧，这几天我就是别的活都不做了，也先给您改完这套衣服！”
“那就多谢了！这一共多少钱？”
“给您取个整，二十八镑吧！衣服二十五镑，手工费收您三镑。您要是没带着这么多钱，分几次付也行，就是得写个欠条！”
海莉笑得十分灿烂，这样的生意她一年也做不了几笔。
提蒙斯从身上摸出两枚西班牙金币，看得海莉眼睛都直了。称过重后，她将金币依次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确认了材质，然后才将零钱找给提蒙斯。
“做好之后，我派人给您送到‘塞勒姆行人’去？”
“可以——对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铺子里的学徒好像是安妮来着？”
提蒙斯终于问了这个问题。
“嗐，您说安妮，那个不省心的玩意，刺猬看了两本书自以为变成狐狸了！她在外面说什么塞勒姆另有女巫，搞得人心惶惶，治安法官都带人上门来了！所以我跟她说，我们实在养不了这么个聪明脑袋，也不敢教读书人做衣服，让她该去哪就去哪了！”
海莉对于自己的店铺遭到治安法官的怀疑感到忿忿不平。
“然后她去哪里了？”
“这我哪知道，可能在别的地方另找了什么活干，或是投奔别的什么亲戚去了吧！这种人留在塞勒姆可真是害人不浅！对了，先生，您打听这个干嘛？”
提蒙斯随便编了个理由：“教个学徒得花不少工夫吧，莱娅是新来的，又得从头开始？”
“实不相瞒，我也觉得莱娅没有安妮脑子机灵，但老实听话也是个优点，天天在外面惹事谁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