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仇人

全力奔跑的马转眼间便到了下一个转弯，但提蒙斯担心原住民是否会追上来，注意力还放在身后，全然没有注意到地上拦了一道绳子。

本杰明也是同样，但他却是觉得此次前来伏击的原住民似乎并不精于此道，因而希望对方开始追赶，然后因为体力差距逐渐拉开距离，到时便可以形成二打一的优势局面，甚至将三人全部反杀。

等他回头看路时，绊马索已然出现在了前方几步远的地方。

“小心！”

他大吼道。

本杰明与自己的马配合默契。平日里他打猎时骑的便是这匹马，因而无需专门发号施令，人与马便行云流水般越过了地上的绊马索。

但提蒙斯的情况就没这么好了。他的马本就是临时从市场上买来的，品相一般，又没有配合训练过，一人一马可以说毫无默契。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会骑马，只是凭借身体的肌肉记忆，勉强能够上马骑行，至于有意识指挥马匹做些高难度的动作，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他即使发现了地上的绊马索，也不可能像本杰明一样人马合一地跃过去，至多只能勒住缰绳让马减速。

听到本杰明的高声告警，他下意识地抓紧了缰绳，又想尝试将脚放回马镫中，但还没对准位置，便感到身下的马一沉，嘶鸣着摔倒在地，而自己则由于惯性从马上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向前滚了好几圈，一时间竟疼得无法起身。

“啊——”

提蒙斯尝试着从身下将短刀摸出来。

倒不是担心原住民已经逼近，而是刚才在地上翻滚时刀鞘实在硌得他生疼。

长枪的弹丸和火药撒了一地，通条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提蒙斯也懒得再找，而是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祈祷自己没有骨折——一想到17世纪医生的黑暗疗法，他便不想与疾病有任何牵连。

他的那匹马到是自己站了起来，提蒙斯暗叹自己能够省下一笔买马的钱。

但他还没庆幸完自己的运气，就看到受惊的马继续向前，几乎要撞到还倒在地上的自己。

生死攸关的时刻，提蒙斯感到自己出奇地冷静。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滚到路边，感觉马蹄溅起的尘土紧贴着后脑飘过。

再次抬头时，他只看到马已经跑远了。

“你怎么样？”

本杰明从马上下来，前来查看提蒙斯的伤势。

“稍等，让我缓一缓。”

提蒙斯费了好大力气才坐起身，但刚才被甩开的原住民又追了上来，正在逼近两人。

“你会射箭吗？”

“不会，但我会用军刀。”

“没有盾牌了，你用这个！”

本杰明扔给提蒙斯一把马刀，自己则跳上了马，开始张弓瞄准。

进入射程后，三个原住民没有从路上接近他们，而是借助树干的掩护依次前进，本杰明一连射了几箭都没有命中。

眼看箭袋中的箭只剩几支，他也变得谨慎起来，但这反而给了原住民一个信号，他们的行动更加大胆起来。

提蒙斯靠着树干站起来，从刀鞘中抽出那柄马刀，心想如果拿在本杰明手里的话，骑兵冲刺起来砍翻几个着皮甲的人还是颇为轻松的。

但他立刻又意识到这不太现实，原住民们从树林里接近，本身便杜绝了骑兵冲锋的可能性，且自己又不会用弓，互换武器的结果只能是两人呆呆地等在原地。

他想对着本杰明喊一声自己已经起身，但又怕分散他的注意力，于是只能面对着正在逼近的原住民，缓缓地背身倒走过去，想着两人一起上马离开。

然而，本杰明的马并没有停在原地，而是被出鞘的马刀吓到，提蒙斯每前进一步，马就后退一步，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马的活动影响了本杰明的瞄准，先前被他震慑到的两个原住民趁此机会又近了些。

提蒙斯反应过来，又想要去拿刚才被他随手扔下的刀鞘，但手持短矛的原住民已经只有十来步远，似乎下一秒就能冲刺到他身边。

他短暂地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方身上，丝毫不敢分神。

随着对方从树林的阴影中逐渐现身，提蒙斯惊讶地发现，这便是上次抢劫过自己的两个人之一！

他今天没有佩戴繁复的饰品，而是打扮得颇为朴素，只穿了一件有些旧的皮甲。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郑清和，露出黄色的牙冲他一笑：“你，名字？”

“提蒙斯·帕斯·加西亚。”

提蒙斯觉得奇怪，难道原住民还有杀人之前问清姓名的习俗？

或者说，是不斩无名之辈？

“加西亚，运气差！”

一边说着，他举矛摆出一个进攻姿势，缓缓地靠近过来。

“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哦！查卡！”

查卡并不太紧张。在他看来，提蒙斯刚刚从马上重重地摔下来，已经受了些伤，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矛手来说，拿捏他并不是什么难事。

提蒙斯双手握住刀柄，与查卡对峙着。查卡每前进一步，他便退后一步，力图保持在短矛的攻击范围之外——虽说是短矛，但也比马刀长了不少，他自觉没有优势。

有那么几次，提蒙斯相比本杰明后退得太多，几乎将本杰明的侧面暴露给了查卡，但查卡却并没有趁机偷袭。

提蒙斯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站好位置。他感觉查卡是在玩弄自己，等自己的心态发生变化，主动进攻，然后露出破绽，最终被一击毙命。

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又转了一圈，查卡似乎对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失去了耐心，抖了抖短矛，猛地迈步上前，向着提蒙斯的大腿刺出。

提蒙斯侧过身子，同时挥刀格挡，将矛尖拨向另一侧，又向前一小步，反而迫使查卡暴露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

但或许是刚刚摔伤的缘故，他突然觉得马刀似乎有些太重了，挥出第二刀时略一迟疑，给查卡留出了闪避的机会。

查卡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是没想到提蒙斯居然能挡下自己的一击，又对于他明明有机会出手却没有动作感到疑惑。

他抓住这个短暂的空当，连忙向后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