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见！玉珍（4k）
《影视视听语言》中有这样一句话：电影是一种叙述故事和传达思想的手段。
而要想将这种手段运用好，那就要看导演的功力了。
“我想要的是一个静态构图...远景，拉远景...要着重范维刚才的表情特写...你觉得这里用近焦镜头拍出来的效果是跟我的分镜头脚本一样的吗？......”
一开始的几场镜头，李念看周鑫掌摄像机拍的还可以，就让峨影厂的摄像师在旁指导，试着让周鑫自己掌机。
李念能看出他的基本功很扎实，只不过镜头转换不够灵活，推、拉、摇、移，总是需要那位摄像师傅告诉他怎么动，什么时候动。
不过随着时间的慢慢磨合，周鑫对于李念想要的效果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而魏琼琼虽然是个女孩，但是心细，胆大，也愿意多请教那位峨影的灯光师傅，在帮李念调整布光处理时，就能很容易达到李念的要求。
张利作为现场副导演，则是很有经验的帮李念调度剧组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的配合。
至于李威、杨童欣两个人，嗯，编剧吗，也在李念的安排下，做剧本相关的工作——给群演讲剧本...应该算吧？
......
一个剧组的演员，互相之间没有乱七八糟的纠葛时，剧组的氛围就会很融洽。
尤其是章子枫，既是范维的‘女儿’，又是年纪最小的，让她成了剧组的团宠。
拍摄休息时，小子枫总爱窝在赵小颖的怀里，盯着在监视器前看回放的李念，不停的向赵小颖抱怨。
因为京城小学快放暑假了，加上拍戏，李念怕耽误她的期末考试，专门给她找了位家庭补习老师。
所以每天晚上拍戏回去以后，她还要花两个小时来补习功课。
虽然妈妈对此称赞不已，还很感谢李念，但是章子枫心里的阴影面积已经被这位年轻的导演哥哥，给无限扩大了。
每次吃饭，李念都能收获许多恨恨的小眼神。
但是每当赵小颖拍戏的时候，章子枫又会凑在李念身边，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李念从容的指挥调度，李念毫不客气的指挥她拿个什么东西，也会屁颠颠的很听话去拿。
然而等赵小颖回来，她又会转头扑向赵小颖的怀抱。
于是剧组里的其他人就开玩笑说她是“‘小’‘黏（念）’人精”。
雷大头的妆容是满背的纹身加上络腮胡，整个人看上去比较凶，张淞文在戏里，也多是不苟言笑，为了镇得住犯人，他时常都冷着脸，也是因为如此，章子枫总是对两人有些怕怕的，搞得两人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戏外，雷大头倒是经常拿着剧本向范维和张淞文请教，监狱的戏份很多，几人之间就互相喂戏，私人关系也慢慢变成了朋友，雷嘉音还邀请两位老师有时间去沪城玩，请他们看自己演的话剧。
李念自己这边，每天晚上会检查一下当天的拍摄素材，确认没问题以后，便会利用剩下的时间来写自己的论文，标题是《基于互联网发展对电影市场市场的影响分析研究》，修修改改的，很费时间。
......
今天要拍的是一场室内戏，讲的是男主被关进监狱与监狱科长第一次的戏剧冲突。
“道具！灯光！都准备好！周鑫，一会儿我要运动镜头，但是别给我怼到演员脸上去了，近景就行，还有魏琼琼，别弄差了，是硬光，不是软光，另外是侧光，知道了吗？”
“放心，导演，没问题！”
“好，利哥，群演那边再跟他们说一遍，一会儿范维挨打，钳制住他的那两个人，不要拉着他后退，但要随着范维的躲闪给出表情。”
“好的，导演。”
“何唯！…何唯去哪了！”
“这儿！这儿！导演。”
“干嘛去了？要开拍了！”
“唉，马上，马上！”
“好，演员准备好了吧？”
“可以了，导演！”……“没问题！”
“好，第18场第一镜第一次，开始！”
“监狱科长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接过固话听筒递向李厚福，现场鸦雀无声，李厚福道谢之后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拿，马上接过去的瞬间，科长突然变脸，拿着听筒狠狠地一次次砸向李厚福的头，大家都不敢阻拦，李厚福抱头惨叫着。”
这是剧本上的旁白叙述。
范维和张淞文就是要根据这段话，来表演两人在戏中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范维穿着囚服，保持着被两边的狱警束缚着的姿态，有些不安的畏畏缩缩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张淞文。
范维的角色是智力缺陷，他表现出来就是嘴巴一直微张，手也是微微颤抖，因为双手手腕被束缚住，只得保持手面相对手指向内的自然状态，在接过张淞文递过来的话筒时，灯光从他侧后方照在张淞文身上，而范维的面部在平面镜头下有些阴暗，像是在说他此刻正是身处黑暗，想要寻找光明。
而在接过张淞文手中的听筒时，范维本来微张的嘴角很自然的又做出一个微笑，半合拢的双手也向下拜了一下，这是在感谢张淞文能递给他听筒，让他给思念的女儿打电话。
这中间有两次镜头切换，分别是光明下面色严肃的张淞文和黑暗中面露微笑的范维。
等到范维接过听筒，这个平稳的镜头，也随着下一秒张淞文突然暴起拿着听筒猛砸范维脑袋，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镜头下的气氛也紧张起来。
然后镜头有一小段的拉远，变成办公室内的全景，将所有人囊括进来，张淞文身边的副官在赶紧拉住张淞文，范维身边的两位狱警则是扯住范维的胳膊让他不要在被砸时顺势倒下，旁边的几个犯人则只是有些害怕的看着。
砸了五下以后的张淞文，微微有些气喘，但是仍旧是面无表情的严肃，好像眼前这个被自己教训一顿的犯人无足轻重，和那些之前的犯人一样，没什么区别，而这样的人，他也见多了。
最后镜头再次在恐惧害怕，面色处在阴暗的范维，以及因为动作剧烈而已经有半张脸也处在暗处的张淞文两人的近景下切换。
戏剧性拉满......
“咔！一遍过！很好！”
李念话音一落，出了戏的张淞文忙不迭的去向被自己用道具砸了几次的范维道歉。
范维摆摆手，笑呵呵的说着没事没事，然后拉着张淞文开始对下一场戏。
......
当整个剧组都很合拍，演员的演技也在线时，拍摄就自然而然的加快了进度。
时间过得很快。
一个月的功夫，整部戏就拍的差不多了，就还剩最后一场热气球的戏了。
赵小颖穿着女式西装躲在风扇前边，看着李念，张利两人在和道具研究那两台造雪机，无奈的叹口气。
6月份要拍冬天的戏，对演员来说，有点折磨。
穿上厚厚的衣服，稍微有点动作，脸上就会渗出汗水，就很盼望着早点结束拍摄。
赵小颖也不是那矫情的人，本想着在衣服里，塞些冰块以防止自己出汗影响到妆发，但是李念没同意，说是冰块会让演员的动作有些僵硬。
赵小颖看了看自己的剧本，确实写着自己在雪地中站立不动，没有看错。
不过下一秒，她脸色突然变红，想起了昨天自己跟他请假半天休息，就是因为亲戚来了肚子太疼，后来他还让那位女灯光师魏琼琼帮忙照顾自己，没想到他还记着。
李念那边沟通完以后，就过来瞅了眼赵小颖，看着她的妆发有些被吹乱以后，便叫来了化妆给她补妆。
赵小颖保持姿势不动，只能用余光看着李念，心里边开始联想两人情意浓浓的从恋爱走到了结婚，婚后两人幸福的生活了很多年，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李念突然得了绝症，想着他在病床上和自己做了最后的深情告别，她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是张老师教她的一种情绪借鉴的表演，有点方法派的路子。
接着她画好了妆，看都不看李念一眼，进到片场里，准备开拍。
......
“最后一场，第一镜，第一次，开始！”
李厚福脸上挂着单纯幸福的笑容，和自己的女儿小玉珍站在热气球的篮子里，冲着下边的玉珍快乐的挥着手告别，玉珍眼角的泪水盈满了眼眶，目视着幸福的父女俩逐渐远去，耳边依旧能传来他们对自己诉说的温柔爱意：
“玉珍，我爱你！”
“玉珍，要多吃菠菜，维生素！我爱你，玉珍！冷，快进去吧！”
小玉珍也是一遍又一遍的大声喊着：“我爱你！再见！”
到了最后，那天上的父女俩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我爱你！”
玉珍站在雪地中，仰着头，任由泪水划过脸颊，轻声的回答着：“我爱你，爸爸，再见！”
天空中仍有快乐的大喊声回荡不息，有小玉珍的声音：“再见！我爱你！”也有父亲最后祝福的回响：“再见！”
......
“卡！过了！我宣布，《七号房的礼物》杀青了！”
李念话音刚落，哭的稀里哗啦的赵小颖，便扑上来，紧紧的抱住了李念。
李念挥挥手，示意其他眼眶也有点红的剧组人员，看看范老师和子枫那边的情况。
然后李念轻轻的在她背上安抚着，“你演的很棒，情绪发挥的很饱满，我相信到时候会有很多观众为你而感动的。”
赵小颖也只是一时间从角色里抽离不出来，哭了一会儿以后，抬头看了看李念的脸，脑海中闪现过自己拍戏之前的联想画面，有些不好意思的捂着脸，跑回了化妆间。
李念嗅着怀里的那股清香，笑了笑，然后转身去了热气球那边。
没有任何安全事故，但是的确有个问题——一向听话的子枫，靠在篮子里，不肯下来了。
妈妈在一旁劝告无用后开始有些生气了。
范维老师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念的肩膀，示意他去哄哄，除了妈妈的话，整个剧组，章子枫就最听李念的了，即使他给她稚嫩的小肩膀上加了好多好多的负担。
李念劝了她妈妈两句，让她不要着急以后，便跨进了篮子，和子枫蹲在了一起。
看着小家伙高高撅起的嘴巴，李念笑了笑，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吸引到她的注意以后，李念才轻声的问道：
“还想再坐一次吗？”
刚才一直沉默的小家伙终于开口说话：“不想。”
“那就是因为玉珍的经历难过了？”
子枫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是演戏，玉珍已经长大了，她很幸福。”
李念有些惊讶的看向她，第一次，他意识到眼前的章子枫，已经是位成熟的演员了。
“我...我知道杀青的意思，就是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我就是舍不得你们！......
胖胖的范爸爸，我喜欢他经常给我买零食，还陪我做作业；张叔叔和雷叔叔有点凶，但是我知道他们两个都是好人，妈妈不在的时候，他们还会逗我开心；还有小颖姐姐，我第一次有一个关心我，照顾我的姐姐。
这是我第一次演电影，和以前我跟那些叔叔阿姨们一起演的电视剧，一点也不一样，我喜欢这里，虽然我不喜欢你买的那些作业本，但是我喜欢你跟我说的那些哥哥姐姐们出丑的样子，还有你站在那个大机器后边说话，好多人都听你的，好帅！”
李念有些尴尬的转过头，想起了这小家伙坐在自己身边时候，自己吐槽一些笨的要命的剧组工作人员的话。
剧组虽然算得上他的一言堂，但是个别场记和干些杂活的年轻编剧，总会因为笨手笨脚而给自己添乱。
没错，说的就是何唯、李威、杨童欣你们三个，后边这两个人你们不能因为暂时不需要编剧就自暴自弃啊，剧组里那么多的活儿，得自己有眼色啊。
你看周鑫和魏琼琼就各自跟着厂里的摄像师傅和灯光师傅学的很好。
还有何唯，一个场记，你没事老往那年轻漂亮的化妆组跑什么，我都没好意思去，年纪轻轻的就想谈恋爱，先给我努力干事业。
“嗯？后边这句话，我没跟小子枫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