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导演要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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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去魅 观影

回到酒店,陈一鸣和古越河毫无体验感,也没有聊天的兴致,洗了热水澡就赶紧捂被窝。

谢天谢地,洗澡的热水管够。

至于莉莉,人家压根儿就没回酒店,赶红眼航班直飞洛杉矶。

妹子心态已崩且碎了一地,原本还说第二天一起看展映的,看过《虚无》之后一秒也不想在蒙城待,直接润走了。

第二天9点吃早饭时,陈一鸣与古越河总算找到了组织,只存在于电话里的申芃菲终于现身。

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边吃边聊。

听陈一鸣讲述了三人昨天的遭遇,申大姐幸灾乐祸地笑着说,“我早就劝你去柏林,奈何你不听!不过来这里长长见识也好,去魅嘛。

国际影展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艺术,这就是门生意。综合评价国外的电影节,蒙特利尔已经算是还行那一档的,更离谱的那些我就不给你们描述了。”

古越河问出了憋了一晚上的问题,“我感觉那个评审团不是很靠谱,影评人还算沾边,什么时候记者和策展人也能当评审了,专业度怎么保证?

那个叫洛佩兹的女演员,我晚上上网查了一下,好像并没有什么代表作,履历里的作品只参加过欧洲的几个小电影节,还是提名!”

申芃菲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因为原定的评委会主席放鸽子,琼是临时找来救场的,救场的你能指望有什么大咖吗?”

老古的身体重重地靠向椅背一声长叹,“枉我来之前还一片憧憬,想要追寻明叔的脚步拿个蒙特利尔影帝呢,现在嘛,哎!”

陈一鸣坏笑地朝他挤眉弄眼,“索然无味是吗?”

申芃菲继续介绍道,“这个电影节从2000年起就陷入财政危机了,老罗斯科一个东欧移民,始终把着电影节的权力不撒手,各种黑箱操作,惹恼了枫叶国电影圈的头头脑脑。

04年枫叶国电影局撤资,隔年魁北克省电影局撤资,去年市政府也撤资了。

今年要不是一个本地华人财团注资,电影节直接就凉了。

不是罗斯科不想在原来的8月份举办,是报名电影一直不够数,所以才会拖到冰天雪地的12月。

你以为参赛名单里那么多华语电影怎么来的,还有开幕式干嘛放一部小日子国的毛片,都是钱闹的。”

陈一鸣一听,对所谓的拿奖彻底没了期待,唯一的指望就是卖卖版权了,起码不能白来一趟不是?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那咱们的放映会怎么办,开幕式开成那个鸟样,主办方肯定指望不上,难道让我们上街发传单拉人看电影吗?”

申芃菲笑出声来,“安啦安啦,把心放肚子里,我都有安排。就算只有个位数的观众,媒体上照样好评如潮。”

她打开手机按出一个页面,然后推到陈一鸣和古越河身前。

两人凑上去一看,是一篇英文的网络新闻。

“《魔都假日》亮相蒙特利尔电影节,莉莉-科林惊艳红毯。”

标题中规中矩,一看就是公关公司的通稿,不过莉莉和老古的照片正经没少放。

发布媒体就比较吓人,居然是《好莱坞报道》!

陈一鸣冲着申芃菲伸出大拇指,“大姐你在这边真吃得开,连《好莱坞报道》都能勾兑。”

申芃菲呵呵一笑,“报纸的扫描件下午就能发过来,第四版的毛毛雨而已,不过传回国内也足够唬人了。

既然陈导信得过我,那大姐就肯定给你办妥,绝对不会弄些《渥太华消息报》之类的华文报纸糊弄鬼。”

陈一鸣和古越河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幸亏出来一次开了眼界。

憋在国内谁能想得到?

高逼格的蒙城电影节,一塌乌糟;高大上的好莱坞报道,给钱就上。

完成了给两人重塑三观的任务之后,申芃菲呷着咖啡给陈一鸣交待工作。

“8号那一场放映,你们三个务必要到,灯塔和高崖两家公司的看片人会过来。

哥伦比亚和环球的看片经理我还在谈,日程尚未确定,可能需要你们在这里待到11号。

其他时间你们可以随意了,看看电影,或者出去玩玩。

奖项的话我有一说一,最佳影片、最佳导演都没戏。

小古的最佳男主角概率也很小,洛佩兹是个女权主义者,男主角不黑不残是拿不到奖的,倒是莉莉的最佳女主角很有希望。”

……

6号下午,陈一鸣被古越河拉着,去给朋友的朋友的电影捧场。

电影名字叫《钟》,现场的主创其实两人都不认识,因为制片人是蔡老板的朋友,于是老蔡就把古越河打发过来了。

影厅里稀稀拉拉地坐了二十来个人,电影节主办方果然无影无踪。

电影的导演,一个满口川普的娃娃脸年轻人上台说了几句话,就直接关灯看片。

实话实说,观影体验比《虚无》要好得多,至少故事看明白了。

《钟》指的是一座寺庙里的大钟,男主从小就期待着过年,因为可以去镇上的庙里敲钟。

男主长大之后进城、娶妻、生子,浑浑噩噩地活着。

又一个春节,妻与子各有理由拒绝同行,男主独自回乡过年,初一去敲钟时,意外得知寺庙的老住持过世,唯一的徒弟打算离开。

由此引出了中二漫画的永恒话题,废部危机!

下一个场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主角毅然决然抛妻弃子、剃度出家!

主角花式折腾希望能够拯救寺庙,导演和编剧当然不会让他成功。

故事最后,主角接到一纸通知,度牒无效僧籍取消,寺庙也即将拆除,他不得不离开。

一声巨响,主人公砸掉了大钟,一阵黑屏,电影就此结束。

这片子台词不多,剪辑流畅,演员的情绪也很到位,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这就让少数几个观众有了些交流的欲望。

有人就问导演,对于主人公来说,到底是钟重要还是庙重要?

导演回答,都重要,也都不重要。

陈一鸣瞬间就没了提问的兴趣,他最烦这种谜语人。

在他看来,电影可以留白,但一定要适度。

如果一部电影需要观众放飞想象力才能补完,那就是导演自己偷懒,完全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7号晚上,陈一鸣去看了徐筑的短片《夜-香》。

他就很厚道,没硬拉着古越河一起去。

影厅里人更加少,目测也就二十个不到,还要算上四个主创。

没办法,这个月份的蒙特利尔,昼夜温差特别大,小风刮到脸上像刀子似的,本地影迷是不会在零下几度的晚上出门看电影的。

短片大概30分钟,让他欣慰的是,讲的并不是关于翔的故事。

故事背景是旧魔都,场景也很简单,一家夜总会。

陈一鸣一眼就看出是在车墩拍的。

女主叫阿香,是个歌女。

每天下班出门,阿香都能在夜总会的后巷遇到男主阿来。

他很少说话,每天做的事情就像一个保镖,一路护送着阿香回家。

一次,两次,三次,第四次那天,阿香接受了男二号公子哥的追求,不再走后巷。

此后每天离开夜总会时,透过后台的窗户,阿香仍然能够看到等候的阿来。

接下来的发展很常规,藏娇、有孕、生子、抛弃。

之后更加常规,孩子生病没钱治,子去母疯被辞工。

短片最后一幕,阿香嘴里嘟囔着阿来经过夜总会,保安甲就跟新来的好奇保安乙说起她。

阿香一直发梦钓金龟婿,被各路公子哥耍着玩,直到被一个叫阿来的小瘪三骗得人财两空,之后就疯疯癫癫的了。

微不可闻的背景音乐逐渐放大,陈一鸣听出来是《夜来香》。

他这才恍然大悟,片名《夜-香》,不就是《夜来香》去掉一个来字么。

后巷的阿来根本就不存在,甚至保安口中的阿来都不一定是真的,只有阿香的疯癫肯定是真的。

除了结尾的两个保安,短片的其他部分都是疯阿香的想象。

短片挺有意思,前后呼应机构完整,节奏、氛围与运镜也很搭。

唯一的问题是,在片名上抖机灵,外国评审够呛能看明白啊。

《夜来香》这首歌创作于二战中的1944年,因此本时空同样存在,而且先后被小日子、亚平宁、高卢和坚果歌手翻唱,是一首在世界范围传唱的名曲。

问题在于英文版的《夜来香》,不是从华语原版翻过去的,而是翻译自小日子版。

至于小日子版,则图省事直接用了夜来香花的名字。

于是英文版的《夜来香》,包括徐筑短片的字幕,也用了花的名字,叫《The Tuberose》。

这就尴尬了,陈一鸣这个华国人都得听了片尾的《夜来香》才能恍然大悟,那些老外光看英语字幕,哪里想的明白片尾保安口中的阿来不是后巷的阿来?

在老外眼里,这短片大抵是一个老实人报复贱人的故事。

阿来追阿香、阿香甩阿来、阿香被人甩、回去找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