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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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皱褶,一头银丝的陈老太太总是拄着拐杖,站在高高的土坡上,像一尊雕塑,望着西方。前面是弯弯曲曲的千金沟,沟堤上是一条小路。
我总是痴蒙的望着那尊雕像,心底困惑,回家问抽旱烟的茂煜爹。
“她在盼望她的儿子!”茂煜爹说。
盼望儿子?我一脸疑惑,心里想:她儿子应该不会像我们一样少小顽劣,不会玩得不知道回家了吧!
“她儿子聂永硅是红军呢!”茂煜爹接着说:“当年永硅参加红军是骑兵,紧跟贺龙,一直没有回来。”
接着,他用烟枪指指背后的方向:“习家墩的习良梅。”指指左前方的敖关:“后敖关的敖是望。我们十姓湾有好多人参加红军呢!但大多数人都在革命中牺牲了。”
听故事是儿童的天性,特别是战斗故事,英雄人物。我也一样,每每听到身边的故事,总是刨根问底。茂煜爹是个睁眼瞎,这些故事的主人翁,都是他少小的玩伴或沾亲带故的亲友,每个主人翁他都能往上数几代,点出他们兄弟几个,姐妹归属。
那天,茂煜爹说:紧隔壁的习善林不姓习!我非常惊诧,天天喊习伯,怎么就不姓习呢?回家问父亲,父亲说:是的。善林伯的乳名叫天喜,他的生身父母都是革命先烈。在他几个月时,父亲文玉世母亲刘艾㛅被反革命抓到宋家大树杀害,他还扒开母亲尸体的衣服,寻奶吃呢。是习家老人为了保护革命后代,冒险养大的。真人真事,英雄就在身边,朝夕相见,其实,英雄亦是平凡人。
及至稍识文字,同样喜欢阅读英雄故事,却没有读到一篇身边的故事。
我去过历史博物馆,也瞻仰过先烈墓碑,搜寻过身边的英烈,却只有英雄人物的出生、地址、死难,文字几行,冰冷而僵硬。
为什么我们身边的英雄就没有英烈传记?书籍中为什么搜索不到?带着对英烈的崇敬,身边的英烈生前也是生龙活虎,有血有肉也有喜怒哀乐,并且有理想有抱负,为什么不能白纸黑字变成文章?我冲动:把身边的英烈,家乡的先贤写成文章,让他们流传!
是的。我喜欢文学,喜欢写作,也实实在在写过一些,只是对文学爱好,哪怕有些冲动,也未能全方位地把地方的革命史记录下来。
这种冲动是一颗种子!精神的种子!一直希望得到春风雨露,得以发芽!但是,一介农夫,对于壮观的历史研究或自身困顿无法企及,特别是军事生活及枪械器具一概陌生,不得妄想空中楼阁!
是荆州的文学颁奖会上,幸遇军旅作家路兴录先生,第一印象是亲切而随意,却是著作等身。一年之后的黄山文学聚会,我们彻夜长谈,我讲当年三大红色苏区之一的湘鄂西首府柳关;讲彭国材借官湾办武学,秘密组织革命武装;讲杨福田隐藏联络密码,舍生取义,“联络密码”现收藏于国家历史博物馆;讲辛先涛瞿家湾被国民党“点天灯”;讲习盛枝父子“红军船”上荆州运军粮下汉口买枪支,一夜之间双双惨遭毒害;讲彭明清智取毛家口;讲文昌宫二十三个半烈士英勇就义;讲女烈士宋铜贵、周三女;讲红军医院和一万二千红军战士长眠柳关;讲白骨亭……我们沉醉在大革命时代的柳关烽火,路兴录先生眼眶红润。
我介绍柳关民众自发成立历史研究会、乡贤们的鼎力相助,我讲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廖汉生题词:柳关无名烈士纪念碑、贺龙元帅夫人亲临纪念碑现场;讲《解放军报》1987年11月11日总参谋部《贺龙传》编写组主笔刘雁声的《鲜血与朝霞同辉 英名与长天共存》;讲北京四大将军献墨;讲省委党校院长蔡尚华、县委付先明;我讲各级领导重视。
世上有无数能工巧匠,多为功名利禄而竭力,身为军人,敬重先烈的作家路兴录先生却愿为红色柳关捉笔!于是,路兴录先生不惧八十高龄,不惧烈暑高温,不惧新冠横行,三番两次深入革命老区,采访烈士遗属,走文台,访福田,拜白骨亭,祭纪念碑,脚步遍布内荆河南北,笔记、录音,全方位地组织创作材料,挖掘创作源泉!
路兴录先生广泛征求群众意见,五易其稿。欣闻付梓,给风云际会的革命历史,给湘鄂西首府柳关,留下了浓墨重彩。从而,给我为身边英烈树碑立传的心愿,划上了一个句号!
湖北作协会员
监利市历史研究会柳关分会副秘书长
王为璋
2023年3月22日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