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沉河
王恒知道，如今他陪着妮妮的每一刻，都将成为妮妮往后人生无比怀念的甜美记忆。
所以他总想将最好的、最正面的一面留给妮妮。
但管弟弟喊爹这件事，怕是连妮妮也会记得一辈子了。
那时候，没有他王恒的世界，妮妮老了，想起来这一幕，是不是会笑着哭，或者是哭着笑？
“冥想法修炼了个寂寞。”
“三百米外的手扶拖拉机都看清了，三十米不到的老父亲都认错了。”
王恒连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唯独这件事让他有些耿耿于怀。
好在，王钦没在这件事上计较，反而心情非常愉快。
事实上，即便是王钦瞪大眼呵斥他，王恒也依然感受到了父亲王钦的那种对于“游子归家”的喜悦。
这种情愫，以前他根本不懂。
他自己当了父亲的时候能懂一些，但是那时候白天在公司里拼命，回家之后又被各种挑剔指责，身心俱疲，完全没有心力再回老家与父母相聚，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次次的转账，用金钱来弥补。
而这，还只能偷偷摸摸的，不能让林薇薇知道。
他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人，很多事情都自己扛着不说。
他以为他不说，父母就不知道——可无论是他的父亲王钦还是他的母亲韩先荷，那都绝不是愚蠢之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再后来，他转过去的钱都会被退回来。
“爷爷。”
妮妮直接就跳进了竹园，差点儿吓得王钦脑溢血。
“我的乖乖，你小心点儿啊，可别吓着爷爷。”
王钦开始还有些局促，怕自己衣服脏弄脏了妮妮那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漂亮裙子。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脱掉脏脏的外套，妮妮就扑了过去。
再加上妮妮跳过来，他受到了惊吓，也没有再想乱七八糟的，立刻就抱起了妮妮。
“不会啦，这又不高嘛，再高妮妮都不怕呢，妮妮很厉害的呢。”
“嗯嗯，我宝贝孙女妮妮最厉害了。”
王钦抱着妮妮就往竹林外走，生怕竹林里的蚊子咬着妮妮了。
王恒看着王钦离去，这才看向了走到身边放下担子的弟弟。
乌黑残破的草帽已经被取下，露出了满头汗水和黏糊糊的杂乱头发和那张略有岁月痕迹和抬头纹的黑脸。
这就是王恒的弟弟王昊，比王恒小两岁，现在已经二十六了。
才二十六岁的他不仅有了抬头纹，眼角也有丝丝淡淡的鱼尾纹。
同时，他鼻子两侧的法令纹也有点深。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脸上右颧骨处，还有一道半寸长的针线缝合的伤疤疤痕。
王恒眼瞳微微一缩。
“哥，你回来了。”
“这次多住几天呗，爸妈很想你。”
“哥你气色好很多了，也变帅了，更成功了吧？”
王昊的声音里透出非常质朴的开心，也一点儿不因为刚才王恒喊错了而责怪或者是难过。
“昊子，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王恒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一种源自于强者的本能，让王昊立刻有些弯腰了起来。
那种老实本分、忽然卑躬屈膝的样子，让王恒眼睛微微一酸。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他自己——在林薇薇面前，他不也是这样吗？
“昊子，你干嘛？把腰挺直了，有任何事情，哥帮你解决。”
王恒拍了拍王昊的肩膀，精神力感应了一下，立刻发现脊柱有些弯曲了，像是受过伤。
再结合王昊的脸上的伤，王恒心中已经想到了某些可能。
“小何呢？彩礼应该够了吧？你们没结婚？”
王恒收回了手，语气严肃询问道。
“哥，我和小荷分手了，彩礼，彩礼要回来了八万块，散了。”
王昊拿着聪担的手微微一抖。
然后，他颤抖着，从沾满泥泞的裤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摸出一根塞在了嘴里。
但随即他又一怔，讪笑着、有些自卑的拿着皱巴巴的烟盒，道：“哥，你，你抽一根？”
王恒静静的看着王昊。
王昊伸着的手迟疑了一下，低下了头，颤抖着手将烟盒和手中的烟都丢在了地上。
“哥，对不起，我，我……”
说着，王昊没控制住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说说看，能解决我帮你解决了，不能解决的话那就用钱用另外的办法去解决。放心，如果是钱的问题，那绝不是问题。
钱以外，九成的问题也不是问题。”
王恒的语气很温和，但是坚定有力。
而他的话，他的名声，恰恰也是这个家最有力的主心骨。
别看他近两年不归家。
但是从小到大，他“天才”的名声是非常响亮的，十里八方都非常有名。
而且他虽然不是高考状元，但是那分数在这样的穷乡僻壤，那绝对依然是轰动级的。
更遑论，他白手起家身家过亿？
他人不在家里，但是人的名，树的影。
他的话，一向也在家中极有分量。
王昊虽然同样非常聪明，但是的确远远比不上王恒，而且常年活在王恒的阴影之下——但是王昊也从来都没什么不满，反而以王恒为荣。
“哥，你别，别生气。
其实我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小荷她其实是为了进入你的公司所以才跟我好的。
开始我还劝她，后来我们就总是会为了这件事吵架。
再后来，她给我道歉，忏悔说是认识到自己错了，然后我们准备结婚。
她家要了20万的彩礼，一套鄂城的房子和一辆BBA的代步车。
这些爸妈和我自己的一些积蓄也是可以的。
那次订婚的前天，苏茹的弟弟苏建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
在那里我看到小荷穿着婚纱和一个老男人在一起苟且，那一幕实在是太恶心了。
那个老男人，你也认识的，就是小荷的干耶（干爹的意思）老柳。
之前别人一直跟我说，小荷十八九岁的时候就已经和老柳搞到一起了，我肯定是不信的，但是那次亲眼所见……
那后来我去找小荷退亲想要回彩礼，结果彩礼没要到，老柳还跑来骂我睡了小荷想要甩了她门都没有，彩礼不给退，我和老柳吵闹着就把老柳打了。
回到家我用自己的积蓄垫了八万，骗爸说要回来八万事情解决了。
后来有天晚上我干完农活就被人套了麻袋打了，被沉了河，但是侥幸活了下来。
这事之后就不了了之。
我当时报案了但是没下落，倒是前些天老柳和小荷被抓去坐牢了，三天前有人找我说小荷他们家想要退回彩礼20万，想让我出具谅解书原谅老柳，我没答应，就想让老柳坐牢。
我这脸上的伤就是沉河之前被打的，肯定是老柳干的，他是混子头……
哥，我想明白了，小荷说到底还是图你的公司你的钱，是我当初年纪小被她故意诱惑勾搭了欺骗了，现在我不会再上当了。”
王昊满脸惭愧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