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慷慨的九千岁
众所周知,北镇抚司分管诏狱,办的都是机密的皇差。
在北镇抚司内部,真正掌握办案实权的层次,便是掌刑千户、副千户和理刑百户、副百户。
通俗的说,不加掌刑二字的锦衣卫副千户,也就是个摆设罢了。
杨清琳差点笑出了声,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又是什么?
不过,在获得木匠皇帝信任之前,杨清琳也没啥机密大事必须瞒着魏忠贤,便点头答应了。
见杨清琳很顺从的答应了,魏忠贤不由心下大悦,当即吩咐魏九:“你家孙少爷,若从府里的账房支钱花用,五千两以下,一律照给,勿须来问老夫。”
杨清琳心想,魏忠贤对他还真是舍得。
五千两银子,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了。只要不是参与滥赌,足够在京城里花天酒地很久了。
从正院那边回来,杨清琳的书房,已经整理清楚了。
依旧是雷打不动的老习惯,杨清琳坐到书桌前,认认真真的写了篇八股文。
尽管魏忠贤已经打了包票,但是,曾为老官僚的杨清琳,依旧不敢丝毫的放松学业。
杨清琳很现实,所有口头的承诺,都是虚,都有可能发生变化。
只有,落了袋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当晚就寝的时候,寒霜一如既往的在床前的脚踏板上,搭好地铺。
杨清琳心里琢磨事儿,没有睡着,却恰好听见寒霜在脚踏板上,反复的烙烧饼。
嗯,身边一下子多了不少俊俏美貌的丫头,寒霜的心里压力应该不小吧?当初,杨举人买丫头的时候,担心年纪太小的丫头,照顾不好杨清琳。
所以呢,寒霜其实比杨清琳年长二岁,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哪有女儿不怀春?
十八、九岁的姑娘,已经很懂事了,知道担心别的丫头抢走情郎了。
算起来,寒霜待在杨清琳的身边,已经有十多年了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耳鬓厮磨之下,难免生情了!
杨清琳闭目养了一会子神,觉得口干舌燥,便轻声道:“渴了。”
谁曾想,也许是寒霜太紧张了,她居然没听见。
杨清琳轻轻的一咳,略微提高了点声调,再次提醒寒霜,“渴了。”
“呀,小婢真该死……”寒霜猛的一惊,赶紧从脚踏板上爬起身子。
寒霜借着弯月透过窗户纸的微光,摸到桌边,取下银簪,挑亮了油灯。
很快,寒霜从暖水滏中,倒了一盏温茶,搁到托盘里,双手捧到了杨清琳的手边。
杨清琳拿起茶盏,小饮了几口温茶,觉得不渴了,便将茶盏搁回到托盘内。
寒霜捧着托盘,正欲后退,却听杨清琳惊讶的说:“千万别动,你的头发上居然有只打屁虫,我帮你捉了它。”
打屁虫,臭得很。只要死在了头发上,连香胰子都洗不干净,必定会臭一整天。
寒霜差点吓昏了,泪花子在一双杏眸内打转,泫然欲泣。
杨清琳顺手接过寒霜手里的托盘,轻轻的搁到了枕边。
忽然,杨清琳捉住了寒霜那只细嫩的小手,搁到嘴边,轻轻的一吻。
张爱玲曾经说过,通向女人心灵深处的捷径为何。
杨清琳对她的这句话,领悟颇深。
即使未曾真个销魂,只要吻了手,关系就大大的亲密了。
因为,森严的礼教之下,只要吻了寒霜的手,就和滚床单的性质差不离了。
寒霜猝不及防下,竟然楞住了,俏面涨得通红,奋力想抽回小手。
可是,可怜的寒霜,她哪里是杨清琳的对手呢?
寒霜用力的一拽,不仅没有抓回小手,反而被杨清琳拉进了怀中。
杨清琳绝不是急色鬼,他只是安静的抱着寒霜,却没有动手乱摸。
此时此刻,寒霜的粉颊上,滚烫异常。若是放个鸡蛋上去,只怕都可能煎熟了。
杨清琳笑嘻嘻的说:“好霜儿,你知道吾心悦于你,有心拉吾过来的吧?”
这话特忒无耻了,寒霜羞得无话可说。
有了初步的肢体接触后,无形之中,肯定会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杨清琳见好就收,缓缓的松开了怀抱。
寒霜赶紧逃回了脚踏上,整个人都捂进了被子里,再也不敢露头。
杨清琳笑了笑,这丫头,真是个驼鸟。
一夜无话。
鸡鸣之后,天刚蒙蒙亮,杨清琳一如既往的起床读书。
杨清琳坐进书房里,提起鼠须笔,照例先练字,再写时文。
读书这玩意,首要的不是记忆力超群,而是可以平心静气的坐得住。
连坐都坐不住,还怎么系统性的复习呢?
硕士毕业的杨清琳,已是两世为人,又曾经在官场沉浮多年,他自然坐得住。
乡试和会试,都是三场定乾坤。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第一场,重点考《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共七道题。
永乐朝后,科举考试的唯一标准教材,《四书大全》和《五经大全》,早就被杨清琳翻烂了。
乡试时,《四书》义的三道题,都必须写出答卷。《五经》之中,诗经、书、礼记、春秋和易经,任选一经,进行答题。
因为方便忽悠木匠皇帝的缘故,杨清琳特意选修的《易经》。
刻板僵化、有标准答案、替圣人代言的八股文考试,让高考名列前茅,考研又很顺利的杨清琳,始终有一种非常亲切和熟悉的感觉。
写完一篇八股文章后,杨清琳又仔细的翻阅了最新雕版刊印的《时文缉要》。
杨清琳抬头打量了一下窗外的天色,看时辰差不多了,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空白的拜帖。
借着初升的朝晖,杨清琳提笔在拜帖的最右侧,写了一行字:河间府府学廪生,愚弟杨清琳敬拜。
向左另起一行,在上边空出两个字的距离,杨清琳用略小一些的字体,继续写明了事由:欲登门叩问贵府长辈安。
写好了拜帖后,杨清琳唤来昭儿,叮嘱说:“速将此拜帖送去大兴县衙,交给刘知县。你听好了,务必拿到准确的回信,明白吧?”
这与其说是拜帖,不如说是兴师问罪的通告。
照道理说,姐夫算是很近的亲戚了,拜帖里并不需要列明河间府府学廪生的官面身份。
偏偏,杨清琳列的一清二楚,这就是刻意的疏离了。
刘龛只要看了拜帖,肯定知道,杨清琳对他们家很是不满。
“是。”
昭儿心里有数,杨清琳的大姐嫁给大兴知县刘龛后,处境并不好。但是,主人家的事情,哪有他这个下人随便插话的余地?
昭儿走后,杨清琳又写了封短信,把姐姐杨惠娘的处境不好,告诉给了父亲杨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