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之妖
“很意外吧。”奥维亚耸耸肩，“没想到反抗教廷和国王的组织竟然就是王国自身势力。”
“确实很意外，不符合我对贵族的刻板印象。”
辛西娅丝毫不避讳。
二人行走在首都三大庄园之一，唯一位于穷人区的穆勒庄园的走廊。
庄园的名字随主人的名字更改。
现在这里是斯蒂芬·穆勒元帅的家。
元帅，代表着最高军衔。
两侧是顶级木料打造的墙壁，两侧的煤油灯照明。
这种煤油灯任意一盏都能卖出一百金币的高价，在穷人区其他地方是绝对看不到的。
一幅幅不同老者身着庄严军装的油画在此装裱，画中稀奇古怪的勋章别满左胸，足以见证他们曾经获得过的成就。
“他们都是家族历代掌门人，一直潜伏着，用自己的方式同王国抗衡。”
“这种精神代代流传，最后落在了穆勒先生的肩上。”
“很厉害。”
虽说出乎意料，但可以理解。
光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了。
这又不是什么“草根逆袭斩恶龙”的幻想故事。
没有强大势力作为基础，怎么可能对抗遮天蔽日的王国？
辛西娅由衷感叹，一滴冷汗在不经意间滑过发丝，滚到她的鼻尖。
“这是我们的会议室，你可以旁听。”
两人在走廊的尽头停下。
穿着小巧女仆装的年轻女孩推开房门，双手贴着裤线深鞠躬：
“欢迎回到穆勒庄园！穆勒元帅正在赶来的路上，请各位耐心等待！”
“请问……”辛西娅有些尴尬的开口，“你们这里有鱼么？最好是生的。”
“鱼？当然……当然有。”
“你饿了？”
奥维亚说：
“我们这里都是每天凌晨运来的活鱼，现在这个时间点都不新鲜了，你要是饿了，我们还有牛角包和烤牛肉。”
“谢谢好意，不新鲜没关系，另外……请问洗手间在哪？”
辛西娅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故作镇定道。
“走廊尽头，右边。”
两人走进会议室，脚步声渐渐地远了。
“再晚一步可就大事不妙了。”辛西娅心中庆幸，卸下强撑的伪装，加快了脚步。
脑袋胀痛不止，洗手间镜子中满头冷汗的自己映入眼帘。
原本褐色的瞳孔散发着金色的光亮，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眸子燃烧，正欲窜出。
自己体内的海妖之血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千万不要在这儿现出原型啊！”
在窗棂外月光的照耀下，辛西娅拧开水龙头，按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口灌着水。
为了掩盖嗜血的欲望。
海妖的食物有很多，其中包括人类。
她心中不止一次涌现出了吃人的念头。
人血在海妖一族中可算称得上“佳肴”。
无力控制，它来源于最原始的欲望。
镜子中的自己长发由发根处发白，面目狰狞，四颗尖牙蠢蠢欲动。
“冷静！”
砰！
镜子中的自己面容狰狞，索性用头将它撞的粉碎。
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静。
恰好这时，敲门声传进来。
匆忙说了一句“谢谢”，在佣人诧异的目光中，辛西娅闪身而过。
不需要刀叉，也不需要什么餐前祷告，鳞都没有去，辛西娅抱着鱼就啃了起来。
冰冷的鱼血滑进胃里，驱散心中的邪念。
将鱼丢在一边，瘫倒在地。
辛西娅靠在洗手台，大口喘着粗气，抹拭着嘴边的血。
“确实不太新鲜了。”
幽幽吐出这句话。
在索罗坎镇的时候，因为沿海，所以每天都有新鲜的鱼血来压制自己。
“怎么回事？”
记忆碎片应激而出。
是海妖一族独有的【共鸣】。
身为海妖公主的她本体为一条蛟龙，拥有纯度极高的血脉。
她可以窥探其他海妖的记忆残片。
不完整……但也够了。
“发现未知强大能量，和与吾王相似的能量波动……”
“带回人类血肉献给吾王……”
“发生爆炸，我们牺牲很多……”
“没有寻到能量踪迹……”
……
幻灯片样的记忆涌进大脑，辛西娅通过“猎杀者”的视角，看着当日的断壁残垣。
“很可能会引起‘王’的怀疑……”
辛西娅感到了威胁的气息。
如果自己还活着并夺舍人类的消息被“王”知道，估计他会以不惜发起第一次“人妖大战”的代价杀自己。
这是【夺嫡】的传统——只能留下一个。
必须杀光自己的兄弟姐妹，只要有一个还活着，他就不能被称之为“王”，难以统领海妖。
“看来不能再贸然激活自己的血脉了。”
还未走进会议室，交谈声便传进了自己的耳畔。
“我们损失惨重，如同膨胀的气球一针即破！”
“奥维亚！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敢带外人来这儿！你不怕她是奸细吗？”
众说纷纭。
无一例外，都是对自己抱有极大怀疑的否定话语。
辛西娅没有退缩，推开金边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很长的会议桌，两旁摆放着七八把椅子，“真理之矛”的高层每人一把，唯有位于辛西娅正前方的主位，还有旁边的位子是空着的。
看来这里的主人，“真理之矛”的领袖还没到。
“请坐。”
蜡烛后的奥维亚伸手示意。
自己救了她一命，看来她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了。
拉开椅子，视线下移，数双满载刻薄的眼睛盯着自己。
捋着自己八字胡的老将大声问道：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你是教廷派来的奸细，还是王国派来的卧底？”
群情激愤。
有人死盯着自己的脸，有人打量着自己寒酸的衣着。
从打扮来看，他们华丽的衣衫和细致修剪的胡须更符合这座庄园富贵中透露着严谨的调性。
反观自己，从衣着上甚至不如这里的女仆。
自己这种无名小卒极大可能是王国花钱请来的奸细。
毕竟城内的现状是食不果腹。
只要给他们钱或者吃的，叫他们砍自己的爹、娘都不皱眉头。
“我们现在已经支付不起任何代价了！管她是谁，杀了再说！”
会议室的暗门中，身披铠甲的骑士从阴影中走出，手持利剑。
杀我？
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好啊，既然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别怪我刀下不留情！
只要你们敢上来，我见一个杀一个！
辛西娅平静地盯着说“杀自己”的男人，餐桌下的右手浮空，随时准备着拿出死星剑。
微风吹袭着烛火，名为“死亡”的压抑氛围包围全场。
“不必拔刀相向，他是我们的同伴。”
有人淡淡的说。
声音优雅，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