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魔女之血
目送着凯恩和露易丝药师她们一步步的进入那幽深的楼梯后，艾登将手伸进了胸甲的缝隙，掏出了一个泛黄的棉布包。
“这是三瓶魔女的至高之血，两名真生级，一名次初级，由西塞罗大人与高阶骑士兄弟会斩杀。”
裹着铠甲的手缓缓拨开棉布，如同打开婴儿的襁褓般小心，那用来握剑的手此刻展现出了不应有的迟滞与温柔，艾登的脸上也露出了凯恩未曾见过的凝重。
那些金属小罐的瓶盖缝隙处透出幽蓝色的微光，将艾登那张英挺的脸衬的越发阴冷。
“感谢你们的付出，英勇的骑士们，教皇与炼金修会对你们的牺牲深感抱歉。”
领头的那名守卫毫无感情的从嘴中吐出一句话，随即就要从艾登的手中接过那些金属小瓶。
但当他的手经过那些金属小瓶时，艾登的手腕翻转，铁手套如同刑具般紧紧的扣死在对方的小臂上。
“4名高阶骑士，9名骑士队长，37名初级骑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就换来了你们这轻飘飘的一句话……
就为了这该死的至高之血，我们要平白无故的多死一倍的兄弟。”
艾登声色俱厉道，他那冰蓝色的瞳仁中透露出如寒风般刺骨的冷意，腕上的力气逐渐加大，骨头开裂的声响从指尖清晰的传来。
“感谢你们的付出，英勇的骑士们，教皇与炼金修会对你们的牺牲深感抱歉。”
同样的话再度从兜帽底下传出，被卡住手腕的护卫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将手向外翻转着猛拽，一瞬间竟然将那只手掌给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几乎是在同一瞬，那名护卫伸出了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那三枚往下跌落的金属小罐。
“我可真是蠢，和死人较劲，骑士团已经失去了太多像那小子一样的好兄弟。
恶兆之鸦的羽翼在不断削减，亲王之剑的荣光早已不复，北境钢熊的爪牙也在缺损变钝。
整个国家都陷入对魔女的恐惧之中，而你们却还在不知进取的故步自封。”
看着兜帽阴影下那双映不出一丝光芒的双眼，艾登自嘲似的干笑了一声，将手中那枚早已发白僵硬的手掌随手扔掉，随后缓步转身。
“但愿在所有骑士把血流干之前，你们能把那所谓的狗屁神器造出来。”
艾登扶着长剑的柄，招呼了两声，那些将货物交接完毕的侍从们便没有丝毫犹豫的紧随他上马离开。
“狗艹的炼金修会，狗艹的国教……”
艾登嘴里咒骂个不停，手上则挥舞着缰绳疯狂的驱使着胯下的战马，向着某个方向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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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阴森清冷的通道里，踩着粗糙的条石楼梯，凯恩那股浑身不自在的感觉还在持续。
他身旁提着灯笼的两名女性反倒显得异常轻松，她们摘下了兜帽，互相交谈着琐事的样子如同回到了家中一般自然。
“你似乎很紧张，凯恩先生？”
露易丝瞥了凯恩一眼，发现他的手一直抵在剑柄上，整个人都处在预警状态。
“我们又不是吃人的魔鬼，说不定你后续的骑士改造手术还会由我们接手呢。”
另一名身材比露易丝矮上半头，金发灰瞳，看起来年龄稍大，但最多不超过三旬的女青年边打量着凯恩边冷哼道。
“真的假的，炼金塔没人了么？要你这样的学徒给骑士开刀？”
凯恩挑了挑眉毛，脏兮兮的脸上同时展现出惊讶与质疑的颜色。
“很好，凯恩·安德鲁是吧，我记住你了！”
那名女青年被凯恩噎了一口，当即脚下生风的提着马灯，与凯恩与露易丝二人拉开了距离。
“你少说两句，赫拉老师可是最年轻的炼金大师，而且她的脾气也不好，惹怒了她，会很倒霉的。”
露易丝有些无语的劝诫道。
“比如把人丢到虫子堆里？”
凯恩自然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凑巧碰上艾登说的那位药师。
据他了解，艾登的炼金术改造起码已经过了十年，那个时候这位名叫赫拉的炼金女修士估计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妞。
漫长的台阶走至尽头，前方出现了一条还算宽敞，由一排排蜡烛作为照明，酷似星河的道路。
跟随露易丝穿过道路，凯恩进入了一个由曜石作为光源，明亮宽敞，装饰华丽，点着某种奇特香薰的侧厅，而里面也终于出现了一些披着炼金修会长袍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这一路亲自走来，凯恩绝对不会相信这里是地下百米的一个超级洞窟。
这里的大小，至少与地面上的一座小镇相同。
凯恩新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露易丝则是时不时的在凯恩看入迷时扯扯他的罩袍，让他不要停留太久。
尽管骑士们是和炼金修士走的最近的一批人，但两方在各个方面都互相有所保留，产生误会还是很难办。
但陌生人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那些专心做手头事情的术师们，似乎他们早就对凯恩这样的新来者司空见惯了。
他们之中的有些鼓弄着桌案上花花绿绿的炼金药剂，有的则是将浑身用绷带与铠甲裹得严严实实，捏着锤子对着一些烧红了还在滋滋作响像是要炸开的不知名金属敲敲打打。
如果说眼前的这些东西还算正常，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就让凯恩知道了这帮见不得光的老鼠为什么要将实验场所放到地下百米的深窟里。
在侧厅的深处，一个个足有两米高，里面灌满灰绿色液体的的大型玻璃罐里，漂浮着一具具兽首人身，身上接满各种胶皮插管的异形生物。
那些人类的部分是清一色的女性身体，而兽首倒是物种各异，但主要是以羊，豹，鹿等中等体型的动物为主。
那些异形脖颈处带着血色的缝合痕迹则清晰的证明了这些惊悚的玩意儿并非什么异种怪胎，而是人为强行拼凑出来的实验品。
凯恩的脸上浮现出厌弃之色。
果然像露易丝这样的好人总归是少数，炼金术士看来也没比国教那帮魔怔人好上多少，或者说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对此也无能为力，那是某位大贤者的研究。
他将动物头部与死去魔女的身躯进行接合，经过炼金仪式转化复活，造出来的东西可以变成一具能够释放原本魔女魔法的傀儡。”
“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修士都对此提出过抗议，这东西并不适用于对魔女或是狂信徒的战场。
这些怪物根本就没有清醒的意识，仅仅遵从兽性，智商甚至不如三岁的孩子，一旦投放到战场，它们根本就不受任何控制。”
听着这番解释时，凯恩注意到露易丝脸上的表情是相当的羞愧。
他很识趣的没有为难露易丝去刨根问底的深究，毕竟他知道自己此次到来的目的并不是检举炼金修会的行为。
也许这种烂事早就传遍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出来也不一定。
凯恩尽可能的在自己的脑海里挤出一片干净的地方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如果接上兽首会让那些怪胎像野兽一样不受控制的话，换成人的脑袋又会怎么样呢？”
一种想法很自然且不受控制的出现在凯恩脑中。
不不不，这太扯淡了。
凯恩用拇指使劲顶了顶自己的太阳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以魔女为素材制作这种活体武器来对付魔女怎么说都太离谱了，各种方面与意义上的离谱。
我是骑士候选，这种想法是对那些在与魔女作战中英勇牺牲的骑士们的亵渎。
但看着玻璃罐里那一具具还有生命体征的异形怪物，凯恩的双眼还是失了神。
“凯恩先生，凯恩先生？”
露易丝白皙的手掌在凯恩的眼前晃过，直至这时凯恩才发觉自己愣神了好一会儿。
“抱歉，这儿的东西有些过于新奇了，我好像有点儿接受不了。”
凯恩随便编了句话来搪塞露易丝，然后挥手示意露易丝带自己前往改造场地。
“我刚才看了一下调度表，因为你的改造是临时增加的，所以今天有空闲时间能够进行改造仪式的炼金大师只有我的导师赫拉女士。
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两个小时后改造就可以开始。”
穿过那巨大的实验场地，露易丝将凯恩带到一个狭长的办公室，从其中一张书桌的抽屉里抽出一沓羊皮纸递给了凯恩。
“这玩意儿是……遗书？露易丝小姐，您这未免也太……”
凯恩光顾着翻后面的内容条款，直至合上这页羊皮纸时才看到标题上那醒目的红色字样。
年轻侍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