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生育陷阱:日本少子化对策的失败(译见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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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日本“少子化对策失败”的经过

“少子化”认识的起始——1990年的冲击

在日本,人们对少子化有较明确的认识始于1990年,当时出现了“1.57冲击”这样的词语(命名者不明)。

该词是由于1989年的总和生育率低于1966年的1.58(1966年是“丙午”年,因为存在丙午年出生的女性性情过于刚强而嫁不出去的迷信,人们往往选择避开在该年生子,这使得出生率跌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最低水平)而得名的(1967年出现了很大的反弹,出生率达到了2.23。可以看出,有不少父母选择了推迟一年生子)。

插个题外话,下一个丙午年是2026年。

我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在对学生做一个调查,内容是“如果有机会,你会在丙午年生育孩子吗”。例如,2019年时20岁的学生,到下一个丙午年,即2026年时,已是27岁,已经进入了生育期。

我一直以为现在的大学生应该不会相信迷信什么的,但是每年都有约20%的学生回答说“不会”。关于其理由,有的学生是这样回答的:“不想将来被孩子责问‘为什么要在丙午年生我’。”(其中,也有“因为我的母亲就是丙午年出生的,相当爱发脾气”这类令人发笑的回答)从这些回答中,也可以看出“为孩子着想”这一意识带来的影响。

再插个题外话,在中国台湾,一般认为寅年(虎年)出生的孩子不吉利,而辰年(龙年)出生的孩子比较吉利。事实上,就近些年的情况来看,在寅年(1998年和2010年)出生的孩子数量呈减少趋势,而辰年(2000年和2012年)则呈上升态势。在寅年2010年,该地区的总和生育率竟然只有0.895。在没有这些因素时出生率就已经很低了(2017年的台湾地区,总和生育率为1.13),到2022年的寅年时,出生率可能会进一步降低吧。

言归正传。1989年的出生率公布后,1990年就有人创造了“1.57冲击”这样的词语。对此,经济企划厅(当时)在1992年发布了《国民生活白皮书》,其副标题是“少子社会的到来,其影响和对策”,由此,“少子化”这一词语开始广为人知。

这本白皮书非常出色,它将家庭变化和经济状况结合起来进行了阐述。一如经济企划厅的风格,该书严肃地表示了对少子化带来的劳动力不足和内需不足的担忧。另外,该书对少子化原因之一的“教育费负担”问题也有所言及。也就是说,实际上,该书正确地预测到了25年之后会发生的社会/经济问题。我也受到了该书的影响,开始了将经济变化与家庭变化相结合的调查研究。

顺便提一下,内阁府设置的国民生活局、国民生活审议会,由于受到省厅重编的影响而于2009年解散(我是最后的内阁府国民生活审议会的委员之一)。结果,《国民生活白皮书》也停止编写了。这一不仅对少子化,还对自由打工者及NPO(非营利组织)等也给予了充分关注的、从经济视角分析社会问题的部门,就这样从政府里消失了,真是非常令人遗憾。

“1.57冲击”之后晚了10年的致命性延误

我们再来看看1990年“1.57冲击”之后的政府动向。

政府在1994年制订了“天使计划”(angel plan),当然,这并不是作为少子化对策而制订的,而是为了创造良好的育儿环境。

少子化对策的基本方针出现于1999年。

《少子化社会对策基本法》成立于2003年。

2004年,配合《少子化社会对策基本法》,内阁府发行了《少子化对策白皮书》。

自意识到少子化问题的存在,至政府着手采取对策,几乎用了10年的时间。

事后证明,这10年的延误极为致命。

这是因为,人口规模较大的“团块二世时代”(日本的“团块世代”指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出现的第一次婴儿潮时期,而“团块二世时代”所代表的第二次婴儿潮时期则指的是1970—1974年)的结婚/育儿期(1990年代后半期),偶然地与经济泡沫破灭后的就业冰河期,以及1997年的金融危机重合在了一起。

1990年的总和生育率为1.54,而2000年则降至1.36。不过,其间出生人口数几乎没有减少,1990年为122万人,2000年为119万人(参照图表2)。

这是因为团块二世时代人口规模较大,虽然每位女性的平均生育数减少了,但从整体来看,出生孩子的总数并没有怎么减少。不可否认,这一结果淡化了政策负责人的危机意识。

相反,2000年至2018年的18年间,总和生育率几乎没有发生变化,在1.3至1.4左右推移。以2005年的1.26为最低点的话,反倒可以看出些许恢复倾向。

虽说如此,2018年的总和生育率为1.42,且出生人数为92万人,比2000年少了约20%。这是因为迎来生育期的这一代的人口数量减少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

1990年之后,少子化作为社会问题被人们所认识,媒体开始报道,政府也采取了一些与少子化相关的对策。然而,出生率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恢复,低于1.5的状态还在持续,在这25年间,稳定徘徊在1.4左右。

如果说真正意义上的对策是从2000年以后开始实施的,那么也可以说这些对策“阻止”了问题的恶化。但从基本上来讲,于少子化对策开始的1995年左右进入生育期的人与2018年处于生育期的人的生育行为几乎没有变化。

也就是说,“改变年轻人的生育行为”的政策并没有获得成功。少子化对策以事实上的失败而告终。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呢?本书后续章节将对此进行讨论。

在此,再说一个题外话,不仅少子化对策是以失败告终,其他像“男女共同参与社会构建”“推进女性的社会活跃”等对策,不都是以失败告终吗?

换句话说,自1985年的《男女雇用机会均等法》颁布以来,推进女性的社会活跃一直作为一项政策在实施。然而,在世界各国中,日本的男女平等度的位次,近些年来每年都在下降(2019年的世界经济论坛男女平等度排行榜中,日本在153个国家中位列第121位。2010年时在134个国家中排在第94位。在这10年间,日本已被邻国韩国超越)。

日本的确采取了对策,实际情况也确实在一点点地得到改善。但是,无论怎么看,日本都处于一种“很难说对策奏效了”的状态。这就是日本少子化对策,以及女性活跃推进政策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