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仁心1
有卫星的星球，集市总是坐落于地月之间的拉格朗日点上。
胶囊状的太空电梯在虚拟引力的作用下穿梭其间，正如陈墨他们来时一样，胶囊电梯内部设置有重力模拟系统，以保证乘坐人员的舒适。
但这个“舒适”对于像韩湄这样的表世界原住民来说，也仅仅是到——不接受特殊训练也不至于丧命，这样的程度。
对于现在重伤的韩湄，再让她去体验一次这样的太空旅行，无异于自杀，频繁不规律变化的引力会像老虎钳弯折铁丝一般，一次又一次撕裂她伤口处的血管，尤其是心肺动脉。
彼时，哪怕陈墨是精修医术，也难妙手回春了。
所以。。。。
陈墨一边调息，加紧消化恢复着此前从那瓶香水中吸收来的灵气，一边从怀中摸出自己习惯性带在身上的小笔记本开始演算了起来。
“集市位于地月之间的锚定点上，引力变化应该是基本轴向变化，宏观上还是在做着变速圆周运动的.......”陈墨思绪飞转。
他要的是找到一个方法，能让韩湄安全的回到表世界。
运笔如飞，万有引力定律在表世界是由牛顿发现提出的，在里世界那是一些能御空飞行到太空中的大能家长们积累下来的生活技巧，就好像煮饺子在汤里放点盐就不会破那样。
陈墨抱着韩湄，就像一个人形担架一般，左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记事本，右手执笔画起了太空电梯的草图。
必须赶在第二波追兵到来之前出结果！陈墨此时皱紧了眉头。
加速吸收灵力对他的身体来说也是负荷，刚才的大战是伤身，那么现在的计算就是劳神。
简单来说，陈墨现在要算出的是在没有引力转向装置时，地月引力随时间作用在这个胶囊电梯上的变化。
计算是基础的，但现在时间太紧迫了，陈墨的精神力已经察觉到了超过五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赶来的路上。
“胶囊仓进入轨道还有至少20秒的时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陈墨是这样考虑的。
关上舱门，给不知所措的兽人兄妹抛去一个安慰的笑容，接着便是用手肘猛的冲撞打碎了电梯内部的控制台。
非常时期，所有出入的途径都已经被锁定，包括他们来时所乘坐的太空电梯。
越过总控，屏蔽人造重力系统，即时发射，定点表世界第二出口。
陈墨的操作行云流水，软件方面他是专家级别的，在里世界读书的时候，他就没少接外包的软件工程项目来赚外快。
胶囊电梯缓缓开始移动了起来，由于失去了加速度反转系统，舱内的压力很快开始增大了起来。
受力的异变居然让韩湄从昏厥中微微恢复了些许意识。
“陈墨？我现在在哪？你说我会不会就这样死了啊？还有好多风景没看过呢”韩湄在陈墨怀中虚弱的喃喃。
“至少七成把握保你性命”陈墨头也没低，紧锁眉头拼命运算着“如果这个回归方程特解全都求对，八成。”
“笨蛋，真不会安慰人......”韩湄想摇摇头，但已经没那个力气了，又昏沉的睡去。
收起纸笔，计算完成的陈墨看到韩湄再一次失去意识，有些心疼又有些为她庆幸，因为接下来的操作她没有知觉可能还会好受一些。
用力搂了搂，使手能够穿过韩湄的腋下而触到伤口的位置，指尖绕动，原本结上的血痂缓缓化开，变为了流动的鲜血。
陈墨要通过把这处枪伤变为开放式伤口的方式，来手动操控韩湄的心肺血压，以及大脑的供血。
陈墨闭上了眼睛，感官检测起了周围引力的变化是否如计划中的一样，用心感受着韩湄每一次脉搏的律动，经过肺动脉的每一次泵血都在陈墨的操纵影响之下。
如果直接放任受伤的韩湄进入现在的运动状态，伤口会立刻发生大出血，而后在加速超重的环节会形成气体进入血管的气栓。小命随随便便丢上十次八次不在话下。
可现在哪怕有陈墨在旁精心操作，情况依旧不容乐观，胶囊电梯正式进入太空轨道。
这二十秒左右的时间是引力变化最多变的环节。
陈墨已经不需要抱着韩湄，近乎失重的环境让韩湄的身体可以悬浮于空中，陈墨则腾出手来专心控制血压。
豆大的汗珠自陈墨的额头渗出，由于超低重力的缘故，汗滴越凝越大而不滴落，陈墨的注意力几乎是百分之百放在了韩湄身上，完全是忽略了两个小家伙的存在。
兽人兄妹们原本是手挽着手在角落处安静坐着的，现在由于人造重力系统被陈墨屏蔽了，他们也随着太空电梯舱的轴向加速而失重悬浮了起来。
到底还都是半大的孩子，兽人一族天生的强健体魄，这点重力变化对他们来说连带来一点不适的程度都达不到。
这种体验在他们看来还是生命当中第一次，想乖乖呆着，但眼神中实在是难掩兴奋。
两个小可爱就像是两块砖头一样在舱内到处乱飘着，时而头朝下翻跟斗，时而作游泳状想要回到一开始的角落。
陈墨是没时间去搭理孩子们嬉戏玩耍的，最困难的部分其实已经过了，接下来就是减速降落至地球表面的环节。
因为地球上的重力g是韩湄身体原本构造就适应的环境，所以他要慢慢撤出控血的术式，让伤口重新结痂暂时愈合。
随着重力的缓缓回归，陈墨又将韩湄抱回了怀中。
两个小家伙们则是没有预料到这一变化，一人一个倒栽葱摔倒在了地板上，不过皮糙肉厚的小子只是哈哈笑着，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舱门打开，陈墨和韩湄终于回到了那片荒地，缓步走出，午夜的凉风吹过，陈墨才发觉自己已经汗湿了衣裳，体能的消耗比在集市大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到底是孩子，陈墨一会儿没管他们，便解放了天性，用艾雅塔纳语雀跃着。
冷风给了韩湄一激灵，微微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陈墨好看的微笑
“到家咯，韩老师。”
韩湄的伤口太疼了，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回应。
陈墨肩膀足够宽阔，韩湄那算得上高挑的身材，在他怀中都显得有些娇小了。
怕韩湄着凉，陈墨解下夹克覆在她修长光洁的大腿上。
“出来的时候臭美，现在遭罪了吧”嘴上说着，但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现在应该没那么冷了吧？”
“嗯”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韩湄原本血色全无的面颊上添了一点桃红，借着点头的架势，也不知是害羞还是避风，又往陈墨那温暖的胸膛之中钻了钻。
现在陈墨双手占住了，再想要像来时一样骑摩托那是不可能了。
好在午夜的街道空空如也，鬼魅一般穿行在这种空旷的马路上也算是陈墨来到表世界之后的传统艺能了。
兽人的体质天赋放在里世界里来看也算是名列前茅的了，尤其是幼崽。
俩小家伙闪转腾挪间还能跟上陈墨的步伐，属实难能可贵了。
更别说他们还是没有经过什么特殊训练的，就这与生俱来的的天赋，可以想见当初集市拍卖行的组织想要拿下他们应该还是真花了不少功夫的。
临近医院，陈墨放慢了脚步，手指翁动，将韩湄胸口的伤口调整成表世界枪伤的模样。
血肉剥离的疼痛几乎又要带走韩湄的意识了，不过前方就是医院，似乎有一种望梅止渴的效果，引着韩湄没有昏死过去。
陈墨脸上常在的轻松和冷静褪去，换上了一幅慌张着急的表情，直奔急诊急救中心而去。
“救救她，她是不是快不行了。”陈墨演技虽然拙劣，但倒是不缺紧张到颤声的那股子劲儿。
门口值夜班的小护士看到这么多血，也是吓得不轻，赶快跑进急诊室摇人去了。
立马，担架，血袋，一众医护人员蜂涌而至，接过陈墨怀中的韩湄，径直推向了手术室。
放下韩湄时，看着对方有些惊恐的眼神，陈墨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没事的，就当是个梦”
陈墨的语息之间夹杂上了最后一丝他从那瓶里世界香水中摄取而来的灵息，韩湄神色逐渐模糊，竟真沉沉睡去。
方才还叮叮当当一通响的医院走廊，随着韩湄被推入手术室而一瞬间变得安静非凡。
独留陈墨一人，十指交叉坐在走廊平日用来等候排队的长椅上，廊灯惨白，午夜的医院总有一种特殊的恐怖片氛围。
他心里其实有底，真正威胁生命的环节陈墨应该是做好了紧急处理的，留给他们手术的更多是清创和缝合伤口之类的简单工作，现在韩湄的情况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
正计划着要不要去买束花之类的到时候给韩湄探病，忽的在走廊尽头，灯火阑珊之处，隐隐约约闪过一道人影。
陈墨的感官何其敏锐，立马就警觉的站了起来。
幽灵？鬼魂？以精神态或是等离子态存在的生命体在里世界也不算少见，但这里几乎没有游离能量可以利用，怎么会出现这类事件呢？
忍住了刺客血脉中先发制人的欲望，陈墨慢慢向那阴影靠近.......
就在接近能看到对方真面目的距离时，对方居然先一步倒下了。
加快了脚步，陈墨凑近方才发觉，这不是自己从集市救出来的正太萝莉么？
原来兽人兄妹在医院门口看见那么多陌生人在，就自己躲起来了，一直藏在暗处跟着陈墨，而彼时陈墨又分不开心来照顾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察觉。
但陈墨还是看出了不对劲，两个小家伙几乎是强撑着才能站稳了，脸色更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一手一个，陈墨将他们抱了起来，探查起身体状况来。
其实原则上来说他们的身体是没有任何异常的，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兽人是里世界的原生物种，他们生来就在灵气充沛的艾雅塔纳，根本适应不了表世界这种0能量剩余的宇宙。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两小只现在就像是岸上的鱼，潜水的猫咪。
方才到时又跟着陈墨把韩湄送来医院，消耗不小，现在他们只能是凭着肉体强度勉强支撑着生存必需的一些功能。
想当初陈墨接到任务之后，可是提前了两周时间在低灵气环境里做过脱敏训练的，现在回忆起来那段经历，陈墨的评价依然是生不如死。
可是这方面陈墨还真帮不上什么忙，最好的解决方案是尽快把他们送回里世界。
眼前韩湄正在手术，自然至少是要等到她脱离危险才有空去操办两小只的事儿。
当下唯一能做的，陈墨左右摆头看了看这兽耳二人组，只有托着他们，让他们少走点路，少消耗些体力，争取能保持现有状态多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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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医院不远处的24小时便利店里，守夜到睡眼惺忪的收银员妹子，此时看着眼前的场面目瞪口呆。
一位看上去最多高中生模样的男生，一手一个举着一对龙凤胎，孩子身上穿着的是店里的兜帽衫，吊牌都还没有撕。
衣服似乎是大了些，看不清两个孩子的表情，只能从衣服的款式来分辨男女。
男孩手上捧着一束彩纸叠成的纸花，女生怀里抱着两大桶牛奶，而少年除了扛着俩娃，手臂上还挂着一个大购物篮，里面装了些书籍什么的。
对面的男生走过来结账，不少东西都是还没出店门就先拆开用了，换做工作忙的时候这位店员小姐姐可就该发火了。
可是现在正值午夜，本身也就没有客户排队，再加上对面小哥还挺帅，至少看着就很明媚，一眼就不是那种会偷东西的坏人。
陈墨是完全没有接收到收银员有那么多小心思的，只等着她赶快扫完商品自己好付款。
对面的小姐姐那叫一个开小差开到出神了，“这么年轻就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啊”“一直抱着孩子不放手呢，一定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吧”“他的眼睛好好看”.......
“刷卡。”陈墨把黑卡递给收银员。
“哦。。。”之前的想入非非让她的反应慢了一拍，更主要的是这个年代还在用信用卡的人真的很少了。
“嘀！”安静的环境中读卡器的声音显得格外吵闹。
提起购物袋，陈墨如常出门，丝毫不知道此前收银员为了帮他把那些提前拆封的商品，一件件手动录入有多麻烦。
陈墨也是功课没做完全，之前知道韩湄的身份是老师，主要的针对重点都是表世界学生的生活方式。
对学校以外的环境还真没怎么多做了解，毕竟在他看来，表世界有的里世界应该至少也是升级版了，应该不会遇上什么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可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返回医院时，手术室门口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不少警察模样的人在此站岗。
陈墨觉得奇怪，难道韩湄身份就已经暴露，就有人追杀到这边来了？
不对，没道理这么快，也没道理这么明目张胆。
陈墨虽这么分析着，但也还是做好了作战的准备，俯下身子将两个孩子放下，自己独身接近。
不远处的护士在和警察指认着什么，陈墨再靠近些，警察同志摆出了禁止通行的手势，并且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您好，京市公安，请问韩湄女士和你是什么关系？”敬了个礼之后，警官一丝不苟的发问。
“她是我的老师，我很担心她的状况，所以过来探病。”陈墨找起借来也不带脸红。
“她的健康状况由医院负责，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请问可否移步去同我们做个笔录”警官说得礼貌，可是口气里总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感来。
陈墨很不喜欢这种气势被压一头的感觉，但现在也只能拍脑袋喊一声“糟！”
“好的好的，一定配合调查”陈墨答应着“只是，能否先请让我打一通电话？”
“请便”来调查的民警毕竟也没有把他当作犯罪嫌疑人，没什么理由限制陈墨的自由。
陈墨从口袋中摸出了韩湄的手机，轻松就提取到了屏幕上残留的指纹，不动声色的，自己的拇指指纹也在迅速变动着。
解锁，通话记录，拨通
“.........喂？”电话那头传来的正是陈墨熟悉的那个声音，只是听起来好像还有些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