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底牌
三天后，穿过了横贯盖布北部区域的伊德里昂河，一路北上的队伍来了挨着边境线的小型定居点——苦尽镇。
这是盖布与法力废土接壤的西段边境线的唯一补给点。
如果不是生民需要休息，以亡灵不知疲倦的特性，这两百多公里路程也许两天就能到达。
主街西段靠近大门的驿站内，众人正准备散去，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了。
“哼，如果不是你们几个拖累，我们早就进入荒漠开始试炼了！”
见安米芮与其他几位教官已经先一步离开，没了顾忌瘦高吸血鬼尼克，正对着李维几人冷言讥讽。
“行了！”妖鬼副队长挥了挥手，让几个生民试炼者先行离去。
面对话语上的欺凌，李维反而面露恭顺，什么话都没说，拉着几人快速出了驿站。
待几个生民走后，副队长转头盯着尼克沉声道：
“我有股不好的预感，上次的行动，可能被贝琳那个女人发现了端倪，将我调离灰悼城，可能是要深入调查骨片帮。”
尼克不屑的嗤笑：
“怕什么，有阿莱玛大人的手下作为底牌，只要这支试炼队伍失陷在法痕荒漠，贝琳作为镇守灰悼城的鲜血领主，必然会受到伊莱德方面的质询。
“要知道在那边，看不惯她嚣张性子的鲜血领主可有好几个。她自顾不暇之下，哪还有精力查出事件真相。”
说着，他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好像闻到了什么美味，愉快的说道：“啊，这个小镇子已有不少人入睡了，我去进食咯！”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跑没了影子。
妖鬼沉默片刻，眼中寒光一闪，嘴里喃喃道：
“一个仗着血脉特殊肆无忌惮的小鬼，好大的口气……不过，阿莱玛大人在法痕荒漠里经营了几千年，想来手下不乏四五阶的存在，作为底牌倒是够了。”
……
身为连接南方盖布诸城与法痕荒漠，及更北方奈克斯诸城的补给点，苦尽镇当然不缺适合生民消费的酒馆。
而但凡是酒馆，里面气氛都差不太多，在酒精的催化下，平时再焖的嘴，也开始变得絮絮叨叨起来。
“你……你别不信……当时那个三米多高的豺狼人，一枪就把老伯德给撂倒了……嗝……”
一位胡子已经快要遮住整张脸的矮人，打着酒嗝，向同桌的同伴说道。
“拿枪？豺狼人也会用枪？”一旁的人类同伴显然不信。
“就像这样……哎哟……咚！”矮人想要离开座位演示，但被酒精侵蚀的脑袋只感觉天旋地转，刚站起来身没两秒，就斜着倒在了地上。
“哗啦……”一起喝酒的同伴赶紧都起身，上前将他搀扶在了椅子上。
等确定矮人只是睡着后，又争论起别的话题来。
“呵，真好啊……”李维摇了摇头，收回眼神。
此时，与他对桌而坐的，也就是艾文娜一人而已。
大块头唐铁铸说什么习武自身要早睡，根本就没进来。
至于其他生民，早已被安米芮那番话给吓得退出了。
两人谈天说地，正聊到出发前那场动员会，李维继续问道：
“艾文娜，依你之见，四天前的那场大会，苍白挽歌的维玛拉大人为何没有出席？”
艾文娜放下茶杯，左右看了看后，确定没人偷听，她身子前倾，将嘴唇附在李维耳边轻声说道：
“因她与灰悼城银行经理，一起被召去了梅吉塔尔。”
感受到耳边传来湿热的吐息，李维心头发痒，却并没有动弹：“噢，是有什么新情况？”
看着李维逐渐染红的耳根，艾文娜轻笑一声，扳回了身子，“这就不知道了，估计，双方一时还分不出胜负。”
因之前在破碎山麓的遭遇，李维心底埋了一根刺，总担心哪天在路上就被教会抓走。
现在听到那位大人短时间内回不来，终于松了口气。
为了感谢面前女子提供的消息，他郑重的劝道：“你真的要参加这次试炼吗？你的戏法……”
艾文娜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瞅着他：“在法力废土了，最好用的，不一定是法术哟。”
说罢，她起身走到李维面前，掀开法袍……
“这是！”李维瞪大了眼，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只滑膛枪。
“阿肯斯塔枪械工坊最新研发的实验型号，后装填式滑膛枪。”艾文娜笑眯眯的回道。
李维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世界的工业水平，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么？
“如果是这种枪，以一二阶生物的生命能，在出其不意偷袭之下……，原来，这就是你的底牌么！”
“嗯嗯，才刚拿到手不久，也不知道，二阶的吸血鬼能挨几枪呢。”
……
安米芮丢开已经啃得无一丝肉迹的牛肋排骨头，回到卧室内，从次元袋中取出了一块冰蓝色的万古石。
她按照临行前贝琳的嘱咐，将其贴在胸口处，感受到其中蕴含着荒古之意的澎湃能量后，开始闭目冥想。
过不多久，突然脑袋一阵眩晕，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一片冰天雪地的山谷之中。
“嗯？这里是……”
场景有点眼熟，她沿着道路向前继续走，在绕过一片冰柱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她凝神望去，接着就是脸色一变。
原来，是一个高达四米多的冰霜巨人和……年轻了不少，浑身血迹的她。
安米芮明白了，她这是进入了自己脑海里尘封的记忆中，眼前这一幕，就是十年前，她参加部落最终试炼时的场景。
因为天赋异禀，安米芮从小就比男性同族表现得更有战斗力。
这在传统上由父系主导的六熊部落并不讨人喜，加上年轻时的她并不懂得顾忌他人情绪，更是无形之中打破了诸多禁忌。
于是，部落做出了决定……但不得同族相残也是部落的传统，就这样，她被安排去参加一场勇士试炼。
但在试炼的最后，一起参加试炼的同族，却有意的把她引到了一个死地，冰霜巨人的巢穴。
并且在离去时，特意毁掉了出口。
只可惜是，他们都低估了她。
“啊……我不甘心……呵……啊啊！”
那浑身血迹的人影，对着正提剑攻走来的冰霜巨人怒吼道。
或许是这经由狂怒本能点燃复仇之心后的呼喊，所包含的情绪超过了阈值，引起了未知存在的关注。
一道霞光照在了她颤抖着的身躯上，紧接着，她的身躯开始膨胀，体型不断变大，直到与面前的冰霜巨人身高相仿。
就这样，在未知存在的作用下，她觉醒了第二种本能，巨人本能。
在狂怒本能和巨人本能的双重加持下，利用精湛的武技，她夺过冰霜巨人手中之剑，成功反杀。
此后，那把长度只剩三分之二的冰霜巨人之剑，就成了她的专属武器。
这就是当年事情的完整经过，之后，激发的本能时限一过，她就晕倒了。
然而，在这片幻境之中，已经完成最终试炼的“她”，明显超出了【本能】的正常激发时间，依然保持着巨人姿态，向她走了过来。
“你……愤怒么！”年轻版的安米芮擦了把脸上的鲜血，对着她问道。
“我……”想到在伊莱德军中的坎坷之路，这次更是被以晋升试炼为名踢了出来，这种被无能之辈摆布的感觉，“我当然……愤怒！”
然而，幻境之中怒火烧心的她，忽然感到一阵虚弱，整个人向下倒去。
“那么，我帮你……”
下一刻，她就被巨人安米芮抱在了怀里。
真实与虚幻在这一刻被打破，重叠的两个人影再次被未知霞光照耀。
又是一阵眩晕，睁开眼的安米芮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
“这是……”
忽然，她感觉到身周不断流动的魔法能量，继而一脸震惊。
这种能力……分明是专门克制施法者的【迷信本能】！
等到体内气息平息，她从地上捡起那能量已经耗尽的万古石，终于笑了起来：“贝琳，谢谢你送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