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里遭贼
秦孟商给周令祈上完药,才发现他醒了。
四目相对,气氛莫名有些冷硬。
太子醒了,她这个做太子妃的应该说点什么,于是主动开口:“殿下,你可算醒了,大夫说你伤得很重,得好好躺着,要是伤口再裂开就麻烦了。”
周令祈的目光凝在她眉眼间,眸光幽幽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秦孟商摸不准他的心思,想给他把衣服拉上,可手指刚碰到衣襟,便被扣住了手腕。
“怎么了?”
握在掌心的手腕温润细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周令祈翕了翕嘴唇,想开口质问她为何不跟着翊王离开,留下又有何目的。
奈何喉咙干涩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
秦孟商若有所思:“是要喝水吗?”
周令祈:“......”
罢了,先忍一时,等日后再找她算账。随后十分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秦孟商起身去灶房里挑了只碗出来,然后接了碗雨水递给他:“水缸里长了青苔,不能喝了,这雨水是干净的,将就着喝吧。”
古代没有化学污染,雨水自然能喝,待会儿还得再接两桶水,晚上烧开了用来洗澡,也省得去河边挑水。
周令祈上一世在岭南待了五年,什么都吃过,哪怕后来做了皇帝,也依旧过得朴素。
何况,眼下的处境也容不得他挑剔,他必须活下来。
一碗水下肚,周令祈才真正感知到自己活过来了,只是左肩和腰腹的伤还很重,不宜大动。
秦孟商给他穿好衣服,起身出去做饭。
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摸索着才走到灶房。
灶台上的铁锅损坏严重,已经不能用了,只能暂且用土锅来熬粥。舀了两碗粟米洗干净,冷水下锅,挑挑拣拣捡了几根没有打湿的柴禾塞进炉子。
幸好以前在下乡考察时,积攒了不少生活经验,否则今晚连火都烧不起来。
有了火,屋里一下子亮起来。
周令祈被火光吸引,不禁朝那边看去。看到秦孟商提着桶出去,很快又进来,素色的衣裙在火光的映衬下染上些许暖意,虽然看不清容貌,却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他冷冷扯了下唇,果断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从始至终,她心中所惦念的人都是他皇兄,虽然不知道这一世她为何没有离开,但她留下定另有目的。
屋外的雨声逐渐小了,锅里的粟米粥飘出一股浓浓米香。
秦孟商盛了两碗粥出来,剩下的用海碗装好,把锅洗干净了,烧上水,才端着粥送到周令祈面前。
“我到里正家借了五斤粟米回来,应该够吃十天半个月了,先熬过这段时间再说,后面再另想办法。”
闻言,周令祈稍感诧异,没想到她会主动去借粮食。
见他迟迟不动,秦孟商以为他是嫌弃,道:“家里除了水什么都没有,好在里正愿意借粮食给我们,不然连粥都喝不上,你就别嫌弃了,趁热喝吧。”
她哪只眼睛看到他嫌弃了?
周令祈不想跟她计较,因为他实在饿得没力气了。
第一天的晚饭很简单,只有一碗清淡的粟米粥。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默。
檐下雨声淅淅沥沥,简单吃过晚饭后,秦孟商收拾好碗,兑了热水去后屋洗澡。
这一路流放过来,她几乎没有好好洗过澡。虽然官府为了遮掩昨晚的刺杀,给他们换了衣服,但她身上还是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至于太子?扔块帕子给他吧,至少右手还能动。
这厢收拾妥帖后,秦孟商在堂屋里打了个地铺。
家里只有两间房,一间被周令祈占了,一间堆满农具,在那里洗澡还行,但睡觉的话还是有点小。
铺好了床,又将掉下来的那半扇门板搭在门框上,勉强也能遮风挡雨。
周令祈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你今晚就打算睡地上?”
秦氏自小锦衣玉食,若不是为了摆脱太子妃的身份,怎会随他流放岭南?如今她要睡地上,倒是让人意外。
可这话到了秦孟商耳朵里却变了个意思,虽然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要她和太子睡一张床,她接受不了。
“......我晚上睡觉不老实,怕碰到你伤口。”
她没去看周令祈是什么表情,吹了灯闭上眼睡觉。
从昨晚开始她便没好好休息过,尽管害怕有虫子或老鼠从身上爬过,但挡不住困意来袭,很快睡了过去。
雨已经停了,夜陷入一片沉寂。
周令祈躺在硬板床上迟迟睡不着,身下垫着潮湿的稻草让他浑身难受,前世的残影如梦魇般反反复复在脑海上演,直到半夜才渐渐合上眼。
半梦半醒间,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门外停下。
“哥,这门好像没关严实?”
“这房子都荒废好多年了,门坏了正好给咱俩省了不少事,小心把门挪开,别惊动了那小娘子。”
“哥,这屋里可还有一个呢,万一那男人醒了,把村里人招呼过来了咋办?”
那小娘子是貌美,但他毕竟是第一次干这事,心里难免紧张。
另一人冷笑:“这事儿可是你提起的,怎么?临到门口你怂了?”
“哥,我这不是紧张么?那小娘子长得比苏家丫头还勾人,谁看了不心动啊。再说了,那男人从进村子后就没出过门,咱们两个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一个残废吗?”
“呵,你倒是看得明白。一个流放女犯而已,指不定在路上被多少人睡过了。我看那男人也活不长了,到时候咱们村又多了个寡妇......”
“嘿嘿!还是得哥,我这就开门。”
刚挪开门板,黑暗里突然飞出一支锈箭,直直钉入他的左眼,顿时鲜血四溅。
“啊啊啊!我的眼睛!”他捂着眼睛大喊起来。
男人吓了一跳,伸手摸到他脸上的热乎的血后,拔腿就往门外冲,没跑出几步,后背忽的一痛——一根木棍砸到了他背上。
他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暗暗咒骂一声,没敢回头迅速翻出院子,消失在黑夜里。
突如其来的叫声把秦孟商吵醒,睁开眼,看见一个人影捂着眼睛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不远处,周令祈弓着腰倚在门框上,面色苍白得可怕,双臂无力垂下,手里还握了支生锈的箭羽。
秦孟商连忙爬起来扶住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周令祈左肩的伤被扯到,疼得直冒冷汗:“去把门关好......”
秦孟商看到门口那滩血迹,隐约猜到了什么:“我们才搬来,家里也没什么可偷的,怎么就盯上我们了?”
周令祈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淡淡说了句:“进屋去睡。”
“为什么?”
“......我晚上起夜,需要有人在身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