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认清航向方能驶向远方。从国际看，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快推进，绿色低碳科技创新作为核心竞争力正成为国家之间的竞争焦点，截至2020年，全球碳市场实施范围包括1个超国家（欧盟）、8个国家和24个地区，其覆盖地区的人口约占全球人口总数的1/8，GDP产值约占全球GDP的37%，碳排放量约占全球碳排放总量的14%，市场交易规模高达2720亿美元。从国内看，我国经济已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要素成本上升，传统产业发展动力减弱，生态环境改善迫在眉睫，急需培育增长新动力、新模式和新优势，于是，习近平主席在第75届联合国大会一般辩论会上庄严宣布中国碳达峰、碳中和的时间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要求“落实2030年应对气候变化国家自主贡献目标，制定2030年前碳排放达峰行动方案”，《2030年前碳达峰行动方案》的路线图是，到2025年，非化石能源消费比重达到20%左右，单位GDP能源消耗比2020年下降13.5%，单位GDP碳排放比2020年下降18%，为实现碳达峰奠定坚实基础。时至今日，国内外形势的深刻变化对经济绿色低碳转型提出了新挑战，碳市场在未来40年内将直接影响我国的经济生产、生活方式、对外贸易、生态环境等多角度、多层次、全方位的绿色变革。

美国经济学家诺德豪斯因在气候变化领域的贡献获得201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自此，绿色低碳经济学备受主流经济学家的关注，在减排公共政策制定、经济社会系统低碳转型的治理机制设计等诸多领域发挥重要作用。在碳达峰碳中和的时间约束下，如何对不同发展模式和减排路径下的经济增长成本与收益进行核算？如何分析以最小成本达到既定碳减排目标，从而为公共政策和市场化工具的设计提供理论基础？在纠正碳排放的外部性方面，碳市场是经济学常用的市场规制工具，在实现碳中和过程中如何发挥好市场和政府的作用？如何平衡短期与长期、局部和整体的利益关系？……这些问题仍待经济学给出更深入的分析和诠释。

化石能源是经济发展的重要物质基础，也是碳排放的主要来源，降低碳排放势必影响能源供给结构，进而通过微观生产企业的要素投入传导到宏观经济发展水平。那么，如何立足新发展阶段，构建绿色低碳经济发展格局？这不仅需要处理好资源利用与环境修复、经济发展和碳减排、国家整体政策顶层设计和各省市局部政策、短期节能降碳增效行动和中长期清洁低碳能源体系建设的关系，还需要统筹稳经济增长和调经济结构，加快实现生产生活方式绿色变革，明确各地区、各领域、各行业碳减排目标和绿色研发任务。因此，只有厘清碳市场价格传导机制，特别是碳价格从供给侧向下传导至需求侧的核心“二传手”——电网价格传导机制，才能从消费端推动微观生产企业用能结构清洁化调整和绿色技术研发，使得宏观经济社会发展建立在资源高效利用和绿色低碳发展的基础之上，有力有序有效地逐步推进碳达峰工作。

2021年11月26日，《国务院关于支持北京城市副中心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要“推动北京绿色交易所在承担全国自愿减排等碳交易中心功能的基础上，升级为面向全球的国家级绿色交易所，建设绿色金融和可持续金融中心”。北京绿色交易所的前身是2008年8月5日成立的北京环境交易所，2013年11月28日正式开始碳排放权市场交易，2020年更名为北京绿色交易所有限公司。与2011年第一批启动的其他碳交易试点相比，北京市碳市场规制独具特色：上海能源环境交易所是基于碳配额的交易，北京绿色交易所是基于自愿减排项目减排量的交易，从覆盖量角度，碳配额的市场量较大，但从自愿交易角度，减排量的市场未来潜力较大，且自愿交易市场对目前碳市场覆盖以外的企业，比如互联网企业、金融机构等的碳减排将发挥拉动作用，作为抵消机制，服务于配额的强制性碳市场。广东和深圳市碳市场尝试连接港澳地区，探索不同社会制度、关税区如何带动碳信息和绿色资金流动，从市场功能角度为我国融入国际碳市场总结经验、提供启发；而北京绿色交易所能够在全球碳市场建设中发挥作用，从规则制定角度在全球碳市场中发出中国声音，阐明发展中国家的立场。湖北拥有一定规模的高耗能工业体系而纳入较多的排放厂商，配额交易量和交易金额的占比均在30%左右；天津和重庆因初始配额分配过量、监管约束机制相对薄弱，且工业行业受大环境影响而发展缓慢，厂商参与配额交易的需求不高，市场相对低迷；而北京因第三产业经济占比较高，将部分公共服务部门由电力热力使用所造成的碳排放纳入碳交易，碳配额交易价格相对较高，市场均价在60元/吨左右。因此，我们以北京市碳市场规制为例，建立嵌入碳市场的一般均衡经济发展理论，分析碳市场政策对宏观经济整体的影响、对中观产业结构的冲击、对微观生产企业绿色研发的推动，预测在“北京模式”下全国碳达峰时间和路径，洞察实施碳达峰碳中和目标面临的一些机遇和挑战。

希望通过北京碳市场规制理论演绎和经验总结，进一步认清碳市场助推经济结构绿色转型机理，抓住全国统一碳市场带来的绿色金融发展潜力和机遇，克服绿色技术研发瓶颈和低碳创新面临的关键挑战，发挥风能、光伏清洁能源的国际比较优势，顺利实现我国碳达峰碳中和的承诺，在全球气候治理中从贡献者、参与者转变为引领者。

王明喜

2022年4月于对外经济贸易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