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一站歇脚还是歇脚?
“不是你,还有谁?”许清潺可不信他,振振有词地说,“大娘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一棍打不出个……反正她那人就是张僵尸脸,再说了!我跟她什么关系,她会笑话我?就你小子可疑!还不认账。”
宁云深听了更不高兴了,努着嘴憋气,往床里一躺背向着许清潺,不理她了。
“姐姐欺负我!”宁云深带着哭腔生气地说了一句,又抿起嘴不开口了。这也是个闷葫芦。
惹哭小家伙了,许清潺心头有点虚,想了想,爬上床轻轻地推了推宁云深的肩,“生气啦?好吧,其实我觉得……应该不是你,嗯!大娘那家伙!明天要她好看!不生气啦?我错怪你了,别生姐姐气啊。姐姐不该打你的,嗯?”
“那姐姐相信我吗?”宁云深背着许清潺问,倒是没哭嗓子了。
“嗯……信!对不起,别哭了。”话是这样但是许清潺还有点迷糊。不是他,难道是大娘……可大娘应该不会吧?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吗?
听到许清潺的话,宁云深才扭捏地转过身,抓着被子遮住半张脸,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许清潺,“那姐姐不许生我气。”
“嗯?”许清潺眉头一跳,这语气……这开头!
宁云深垂下眼,咬着下唇说,“我不该冲姐姐发脾气,姐姐……”
“什么时候?”许清潺不解地打断他,顿了顿才想明白了,她笑着捏了捏宁云深的脸颊,“小性子,没事儿!在我们那儿这不是发脾气——是交流!”
说完许清潺冲他眨眨眼,调皮的模样化解了宁云深的紧张。他红着脸笑了,忍不住把脸缩进被子里,小声说,“我睡了。”
“嗯,睡吧。诶,等会儿,我帮你擦把脸,刚才哭鼻子了,不洗洗明天就丑了。”许清潺起身去脸盆那里洗了块毛巾,坐过去帮他擦了擦。
乖乖仰起脸的宁云深傲娇地说,“我才不丑!”
擦完后许清潺笑了,“不丑不丑!”
听着没错,但让宁云深觉得别扭,顿时嘟起了嘴。
打趣完的许清潺见了笑眯眯地说,“俊死了!”
这么直白的夸奖让宁云深羞红了脸,傲娇地“哼”了一声就红着脸躺下了。脸都窝进了被子里。
晾好毛巾后许清潺熄灯躺下休息了。暗夜里静谧极了,很快许清潺就睡着了。
原本窝在被子里的宁云深侧着脸看向睡在一旁的许清潺,隔着一段距离,许清潺睡得宁静,大概是今天练狠了,所以睡得格外沉。他忍不住往那边靠近了一些,隔着被子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温度,宁云深觉得有些热了。
他微微拉开颈边的被子,看着同床的人,有些异样的满足。
有些人是不能靠近的。火会灼伤触碰它的东西,而刀刃无鞘即危。
宁云深静静地合上了眼,头不经意地往床外偏去,有些心事就算深思也没有答案,但身体早就知道结局。
五更天的时候院子里的鸡慵懒地叫了两声,卯时大公鸡才气势汹汹地扯开嗓子打鸣。
许清潺醒的比往常要早一些,她是被热醒的。冬去春来的季节里居然被热醒了,许清潺眯着眼看向火源。
宁云深凑的近了一些。但许清潺就是块冰渣,有点人热就浑身感觉不舒服。她不太喜欢和人有肌肤接触,不管什么时候都觉得太热了。这少年凑的那么近难怪她会热醒了。
许清潺熟练地挪出被窝,把被子叠成块靠近宁云深,宁云深蹭了蹭被子,没有醒。她松了一口,出门洗漱去了。
洗着脸的时候许苡突然出现在院里,许清潺也不知道她是从哪个角度飞进来的,淡定地抹干脸上的水珠后才和对方打招呼,“昨天是你笑的?”
“噗!”
听到熟悉的笑声许清潺怒向胆边生,伸手捧了一手洗脸水泼向许苡。
许苡依旧是面瘫脸,脚下生风似的一跨就避开了。这退一步风景就大不一样了。视线穿过门缝,许苡沉着脸上前开了点窗,往屋里一看脸一下黑了。转过身,二话不说拎着许清潺的耳朵出了院子。
猝不及防被捏住耳朵的许清潺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声地喊着,“大娘,轻点!轻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揪我耳朵,疼!”
院外许清潺吸着大气心疼地揉揉自己的左耳,一头雾水,不就是泼了点水,至于嘛!小气。
看到许清潺还在状况外,许苡气的心肝脾胃都疼了。她恨铁不成钢地问,“你和他睡了?!”
睡?睡!许清潺脸色变了变,这个词含义很丰富啊!她端着脸说,“大娘,你不纯洁了。我们是纯洁的床伴关系。读书人的事,这叫——同窗。”
话一说完,许苡僵着脸直接给她一个脑瓜崩。“我们不在你身边,不是让你自己乱来的。别以为及笄了就长本事了。那床,要么分开,要么,分开!”
心疼地默默抱住自己,许清潺“哦”了一声,情绪低落的很。可怜兜里的银子还没存起来就要花出去了。
许苡在心里叹气,抬手抚过刚才打的地儿,顺手揉了一把许清潺的头发,柔声说,“潺潺,你虽然听得多,看得多,但有些事当姐姐的不能不管着你。南宁的男人虽然晚熟,但城里人的孩子,男女八岁就不同席了。这里也不是大槐山下,姐姐不相信外人,知道了吗?”
都是及笄的大姑娘,跟半大小子这么亲近始终不合适。若不是她实在不方便,这一趟说什么也要一直跟着这两个孩子的。
“大娘……”
“乖。”许苡抱了一下这个才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忍不住有些心疼,松开后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天一亮,宁云深就被许苡拉过去“温习”功课了。
这一天下来,宁云深觉得许苡大概是在报复他揭穿了“假笑”的事实。
到了傍晚许苡把他们带到了一间客栈。他不解地看向许清潺,许清潺耸了下肩,带着他进了客房,“我们准备去下个地方,这两天现在这里住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听完,宁云深点头。关上门他回想了一番,今日许苡对他格外不满,练功时挑了不少毛病,虽然言之有据,但是那份不喜她可没有半点掩饰。比以往更甚,像是看到了什么麻烦、包袱一样。
宁云深坐在床边,低头想着事情。
客栈的床褥比起老人家的棉被更新更软,但是看得他心头有些酸涩。脱力般倒在床上,他失神望着床帘,又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两天,他们离开了客栈,又往北走。
他们离最初的南宁越来越远了。
坐在熟悉的驴车上,看着熟悉的背影,如同一趟没有目的地的旅程,宁云深觉得虽然许苡占了前面的位置,但是就是这样走下去的话,也不错。
“大娘,你这赶车的技术不行啊!还是我来吧。”许清潺吃着包子意思意思地说。被斜了一眼后,她立刻竖了个大拇指,“有进步!不错!辛苦了,要不要来一口?韭菜馅的,贼香!”
被许苡白了一眼后,许清潺又回头问,“韭菜馅的包子要不要?”
沉默了一下,宁云深还没回答,许清潺就转回去了,小声地说了句,“不识货。”说着自己咬了一大口,嚼得津津有味。空气里都是韭菜味。板车上的另外两个人默默不语,只有饮食口味或许是两人共同的话题。
许清潺就这样带着他东奔西跑的,许苡经常会出现,或是指导他练功,或是陪同他们赶路,一起往下一个地方离开。
旅行大多是美妙的,让人充满期待。但蒙上了逃亡的面纱,那么这段旅程就不那么轻松浪漫了。宁云深也不知道许苡她们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每一次都是毫无预兆的离开,有时候是漫无目的地启程。可以说整片西宁的土地他们都走过了。
他既住过乡下的茅屋,也睡过山间的小庙;既看过林中的夕阳,也吃过树上的熟果。他知道那条跨国两境的江河最终会流向他们相遇的地方;他知道那巍峨的晴雪山上有终年不化的冰霜;他也知道雪山背后有连绵的草原和金黄的沙地。
三年的时光荏苒,晴雪山下的青草一枯一荣,岁复三春,而今才破土而出,枯叶返青。
自然的风景无限美好,可西宁的日子却不好过。许清潺带着宁云深四处游走,见到的都是萧条贫苦的景观。除了大城里的富贵人家还能维持表面的锦衣玉食,普通的老百姓有些已经穷得要啃草根了。
越往西走,人们的生活越是艰难。
晴雪峰顶的景色固然迷人,但一座大山矗立在西宁的中间仿佛是一把匕首插入了西宁的心脏,与富庶繁荣的南宁相比,苟延残喘的西宁不仅缺粮少盐,还十分少民。
在城外的大道上走上一天一夜也不见半个人影儿,他们见到最多的就是老人。兵力羸弱,这是西宁最大的弊端,也是近年来战乱不息,引得四周贪狼觊觎的原因。
晴雪山挡住了来自那东边的海风,将西宁大片的土地丢进了炎日之下。从雪山诞出的河流也不眷顾那西边的土地直奔向海。由此以往,西宁日复萧条。地荒人稀方便了流民藏匿,也让她们有了栖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