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酒也不好酒
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许清潺摸了一下腰间，心虚地咳嗽一声，低头翻了翻袖口。看着已经被咬了一口的煎饼果子，她突然觉得不那么香脆了。
“姑娘，十文钱。”对面的中年老板神色不那么温和了，语气生硬地催促道。
许清潺犹豫着能不能赊账，旁边一只玉白的手伸出，把一个碎银放下，“我替她付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尴尬中的许清潺不知道要怎么回头，嘴里的薄脆顿时索然无味。
“姐姐还想吃什么？”宁云深站在一旁笑得很是温和，轻声问到。
默默又咬了一口，许清潺摇了摇头，抬脚继续逛了。只是旁边多了一个人。想到前几天在这条街上看见了他，许清潺先开口说，“前几天我还在这碰见你来着，没想到又遇见了，真巧啊！”
“不巧，我特地来寻姐姐的，”宁云深不接她的客套，肃着脸问，“那之前遇见我，怎么不看我？净低着头？我派人去寻姐姐，姐姐片言未留就走了。姐姐，难道不想见我？”
宁云深声音有些清冷，一阵夜风吹过，许清潺打了个哆嗦，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就是有点事要忙，我赶着走，没想到那茬。我不知道客栈可以留话啊，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会去找我……”最后一句，她声音有点小。街道吵杂，宁云深似乎没听到。
两人拌着嘴好像分开的半年近在昨日，一碰面聊起的还是旧日的话题。许清潺心里想不出一二，道不清这里的情愫。和姐妹们分开数年，再会时仍然会互相打趣，感情不减当年。但跟宁云深这般不见生疏又好像变得格外亲密，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明明以前也是很正常的逛街聊天，怎么就自在得很？
宁云深突然解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宽大的绣褙把许清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莫名被披了一件外衣，许清潺有点蒙。宁云深解释，“夜里风大，当心着凉。要不要去我府上坐坐？”
或许是月色太温柔，许清潺迎着光影看近他的眼眸，有些失神，喃喃道，“好。唔，我——”
说完就反应过来的许清潺瞬间就犹豫了。目的达到，宁云深扬嘴深深一笑，拉住她的手就往身后的马车走去。
看到突然出现在背后马车，许清潺被吓了一跳，但是宁云深拉着的劲道就像是水草缠绕般，轻柔又难以挣开，她被带上马车后还没反应过来，“你如今不是住宫里头吗？我怎么进去啊？”
“无事，你是我的人，无人敢拦。”上了马车一起坐下后，宁云深放开她的手，看着她的脸笑得格外灿烂。
还真是有权无烦恼，许清潺安静地吃小食，感觉嘴角沾了点花生浆，她伸出舌尖准备舔掉。谁知宁云深的手探过来擦了擦她的嘴角。猝不及防舔到宁云深的指腹，许清潺呆若木鸡地看着他，缓缓地收回舌头。
这孩子有点不正经了。不会在宫里头学会了什么吧？
“姐姐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宁云深笑得一脸温柔，很是自然地收回了手，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条素绢，轻轻地擦掉了她嘴角的余渍。
这动作说暧昧又有点不纯洁，说清白也算是过了界，一言难尽。许清潺一时间不好把握骂人的尺度，只好“呵呵”干笑两声低头接着吃，只是变成樱桃小嘴了。
自打重逢，这弟弟是越来越不敢认了。
这一边收起手帕的宁云深笑容变淡了，看到她微红的脸，他微眯着眼，方才触碰到许清潺的唇角的食指与拇指轻轻揉捻，目光始终注视着身边的许清潺。再眨眼，他已经收起手指，笑容也恢复平日里的温和。
从暗格里拿出茶具，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给许清潺，“姐姐喝茶。”
许清潺听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油光滑亮的。
“无妨。”宁云深将茶端起递到她的嘴边，许清潺赶紧换个手拿吃食，自己接了过去，道了声谢后，小啜几口喝完了茶，舌尖舔了舔唇边的茶渍，有点意外地说，“还蛮不错的，挺清香的。”
宁云深转了转茶杯，又续了一杯，笑着说，“姐姐喜欢就好。还以为姐姐只喜欢喝酒呢。”
一路上就着香茶吃完了煎饼果子，马车也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气势磅礴的太子府，许清潺有点紧张，“这地方也太安静了！气氛怪吓人的。”说完，她忽然想起这几天的疑惑，靠近宁云深的耳边，垫着脚小声问，“话说回来，你怎么变成太子了？”
这不下山，她都不知道自己成了“皇亲国戚”了。当初宁云深回去可是“无名无份”的，正名的过程外面传的千奇百怪、曲折离奇，她在外头也是有心无力，除了给宫里头送点银子帮宁云深通通门路，也是没有半点能力再帮他了。
万万没想到他自己拿回了属于他的一切。
坐在宽敞的庭院里，许清潺打量四周的景致。方才一路进来，雕梁画栋的建筑，亭台楼阁皆有，连奇珍花草都精致难寻。这太子府真的是太豪华了！被银子迷了眼的她一时间倒是忘记了在门口催促的答案。
挥退侍仆后，宁云深亲自给许清潺倒酒，斟满一杯后，移到她的面前后才解释。
“幸得退敌有功，二弟谦让太子之位，我便成了新太子了。”
许清潺举着酒杯碰着嘴边，安静地等着细节、等着故事。宁云深伸手拿了另一个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端起啜饮。
没了？
就这样？
愣愣地喝掉杯里的酒，许清潺难以置信地问，“就、这样？”
“嗯。”宁云深笑了笑，说，“今日不提别人。姐姐最近在忙些什么？”
无法满足的好奇心被宁云深一句话给按压住了。许清潺抿嘴想了想，“也没忙什么，就是帮人写点东西，不过现在已经弄完了，可以歇一阵了。”
饮着茶，宁云深目光深思了一瞬，笑意融融地说，“那姐姐不如在我这住下，说起来，还没跟姐姐一起逛过这都城的美景呢！”
住这里？许清潺想了想，有点犹豫。皇城之内规矩繁多，出行也不方便。还是……
抬手又给许清潺倒了一杯酒，宁云深不紧不慢地说，“姐姐不必担心出行的问题，正好我这几日清闲，姐姐想出便出，想归便归。我把出宫的腰牌给你，无人拦你。更何况，我亦与你同行？”放下酒壶，宁云深神色有些落寞，声音渐低，“这宫里也没人能陪我了。”
犹豫不决的许清潺顿时不好开口拒绝了。可是嘴巴又张不开，不知为何，心底总是有些拒绝。但宁云深向来是她最要好的饭搭子，“饭”趣相投这是最好的朋友了。
“姐姐可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宁云深忽然看向她的眼睛，有些强势，“待我回宫，你提酒同归，陪我一醉方休。”说完，他心情又一下子低落起来，默默地饮了一杯茶。
许清潺尴尬地挠挠脸，说，“我这不是怕麻烦你嘛！再说了，我的性子你也知道，要是给你惹出乱子了怎么办？没说不愿意……”她心虚地否认了。这一路上跟宁云深相处得总有几分别扭，让她多了一点纠结。
“那就说好了，不许耍赖。我可是已经备好房间了。”宁云深期待地笑了，“不如今日我也陪姐姐喝上一杯？”说着伸手去拿酒壶。
原本喝着酒的许清潺一听立刻伸手拉住他，“别！你这酒量。我明天还想出门逛逛呢！改天吧！”说完还把酒壶放到自己手边。
宁云深微微撅起嘴，不满地说，“我练过酒量了，不会那么容易醉了。”趁她不注意伸手拿到了酒壶，开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举起杯子冲着许清潺说，“姐姐，为今日重逢我先敬一杯！”
吓得站起身子的许清潺伸手压住他的手腕，笑得苦兮兮的，劝到，“不用了吧？真的，别喝了！你会醉的。我、我替你喝！”说完，她立刻抢过酒一饮而尽。
“这个酒——意思意思就好，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不用喝了，饮酒伤身。我、我也不喝了。我们不弄这些客套的。明天你付钱，就行了。”许清潺努力想打消他喝酒的念头，就怕他犯倔。
拿回空酒杯，宁云深一脸不高兴，有些执拗地说，“我就是想陪姐姐喝点酒，庆祝庆祝。就一杯也不行吗？我很久没喝了！姐姐——”他两者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许清潺心口泛苦，她行啊！关键是——
“你一杯酒也不行啊……”
被戳穿事实，宁云深恼羞成怒，红着脸说，“那半杯总可以了吧？这是宫里的贡酒，我还没喝过呢。”
犹豫再三，许清潺最后还是给他倒了小半杯，看着他拿起杯子，她不安地说，“这要是晕了，以后我就再也不陪你喝了！”
宁云深娇气地“哼”了一声，试探着喝完了，咂嘴尝了尝味道，他开心地说，“姐姐，我没醉！”
见他目光澄明，真的没事，许清潺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不想再遇到醉酒的宁云深了！
“姐姐，我还想尝一口！方才那点酒太少了，我还没尝出味道。”意犹未尽地宁云深眨眼看着她。
警惕地收起酒壶，许清潺防备地看着他，说，“不行。”她还把杯盏里的酒给喝光了，面无表情地说，“没酒了，该休息了，让下人带你回去吧。”
宁云深站起来走向许清潺。
抱着酒壶，许清潺往后退，“你想干嘛？”
“喝酒。”宁云深步步紧逼，目光紧盯着她怀里的酒壶。
两个人绕着石桌转圈，许清潺被追的头都大了，赶紧叫停，“好好好，就一杯啊！不过——这一杯得你回到房间后才能喝。”许清潺直接把酒壶递给他，索性不管他了。
“那姐姐也去？”宁云深有些害羞，说起来姐姐还没看过他的房间呢。很久没有了。
许清潺白了他一眼，避开他就是防着他醉酒，那还能上赶着去呢？
“不去。”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可是我想和姐姐一起喝酒，要是没有姐姐在我身边，那喝酒有什么意思呢？”宁云深有些失望，心情也变得苦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