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难不死必有艳福?
大难不死的许清潺曲起膝盖站立,这时才感到伤口作痛,痛死她了!沾染了一身的血迹让她闻着直犯恶心,宁云深立刻上前搀扶住她,让亲卫救护其他幸存百姓。
半年未见,少年郎的个子一下拔高了许多,许清潺艰涩地咽下唾沫,有亲近之人在身旁她的慌乱和不安扫去了许多。但对于迟迟未见的“援手”她在心里暗暗记下一笔账,伸手擦掉之前吓出来的眼泪,声音仍有些酸涩地问宁云深,“你怎么在这?这里要打起来了吗?”
原以为这一条村路离战场很遥远,竟然也有北塘的士兵扫荡村子……往下走其他村镇更加靠近战火,恐怕已是……生民涂炭了。
“放心,这一带已经安全了,不会再有事了。我从前线带兵过来侦查,没想到——”会遇见姐姐。
“妹妹!”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了他们。
宁云深冷下脸,回头便看见一个衣衫不整、鼻青脸肿的小姑娘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他跪下,叫道,“恩人!”
被亲卫抱在怀里的娃娃也放响了哭声,惊吓的嗓子眼一下子抖动起来。直到落入亲人怀里才恢复平静。
南宁账营里,许清潺龇牙咧嘴地喊,“痛痛痛!”
放轻了擦药的力度,宁云深冷酷地说,“不痛,姐姐就不长教训!哼!敢单枪匹马,哦!连马都不带,只身一人就敢去救人,姐姐这么厉害,还会怕这点痛?”
拿着纱布轻轻地缠卷住肿起的膝盖后,宁云深冷声说,“姐姐机件上的那点麻药,换个耐药点的,哪里还有你反应的余地?连鸡血都受不了还敢跑进去救人?不知道战场上杀人不眨眼吗?”要是出事了……
“我有让人接应的!”才不是逞匹夫之勇呢!许清潺不服气地说。撩起的裙子搭在腿上,两个膝盖青肿的像大肉包,疼得她屁股都不敢挪一下。因为屁股也疼,两手的衣服也被挽起搭在肩膀上,小臂上有几道长长的擦痕和刀口,隐隐渗血。
处理好膝盖后,宁云深皱着眉给她的小臂抹药,“谁接应你?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还能和我顶嘴?”他想到了许清潺之前哭着骂到的名字,那一位他在宫中有所耳闻,但胆敢让姐姐身处险境的人,他记住了。
被训斥的许清潺撇撇嘴,她也没想到那符纸竟然会突然不靠谱,这一次她可是都要被砍了!那臭道士居然连个影儿都没过来,太不像话了!说好的有求必应呢?想到最后是宁云深及时出现救了自己,又底气不足了,恩人在上,她小声地说,“哪有。”她的计划明明很完美。
救星一到,她就跟着跑,哪里会拿命往里搭……但这村子死气沉沉的那么奇怪,她好奇嘛。原本想着这仗不至于打进国门,有一两个强盗土匪的,她有袖箭也能对付——谁知道是如此残酷的景象,让她措手不及。
四肢不便的许清潺坐在榻上低落极了。
计划中的强力后援没见着还差点丢了性命,捡回一条小命又被批了一顿,好心救下的娃娃居然……
被盯着看的宁云深头也不抬,收着手里的药箱,冷淡地问,“想说什么,不用憋着。”
“为什么我救下的娃娃喊你恩人?我还替她挨了一刀呢!”许清潺哀怨地抱怨了一句。想到那个小姑娘一冲出来就跪着宁云深喊“恩人”的情景,心里就憋屈。宁云深都跟她解释了,那姑娘居然不相信?好吧。这也不算什么,人没事就好。她就是心里有点别扭,一点点而已。
看到许清潺微微噘起的小嘴,宁云深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说,“我不在乎你救谁,但,姐姐不要让自己受伤好吗?不然我会自责的,别让我心疼,嗯?”
许清潺举着手,没好气地说,“恩人,受伤的是我,该心疼的也是我好吗?哼!”
话是这样,要是没有宁云深赶到,她们估计也得完,所以说——宁云深不仅是小姑娘她们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喽?
这么想着许清潺的嘴噘得更高了。不开心!哼!
“姐姐想吃什么?”宁云深一边收拾,一边问。
许清潺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洗澡!”身上黏糊糊的,一身汗,之前还有血……想到这,许清潺更难受了,撒娇说,“我想洗澡,脏。难受。”
“乖,已经擦过了,不难受。”宁云深安抚道,“姐姐受伤了,不能碰水。”
只是简单地擦了擦脸和手脚,哪里有干净的感觉?许清潺眼前都是之前惨烈的景象,心里很是难受。“好难受,你打盆水,我自己可以擦!就擦擦,不洗也行。阿深,我好难受!”许清潺耍赖皮地缠着哀求,抿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宁云深蹙着眉说,“伤口不能沾水。姐姐别闹。”
想到之前沾了血,许清潺难受的快哭了,不依不饶地说,“不,我就要!有血……”说到血,她的声音一下子变酸了,想哭。“呜呜,我好难受……不要血!”
最后一个字说的小小声的。许清潺自己也没听到,想着血溅到身上的地方有些发怔。她最害怕这些了。
顿住手,宁云深叹了一声气,“我出去再打盆热水。姐姐乖乖的,别乱动。”
得到同意后,许清潺开心地保证,“快去快去!我等你!”
很快,水来了。坐在屏风后面的马札上,许清潺艰难地侧身拧水,然后开心地擦拭起身体。
“姐姐不要玩水。擦好了就更衣,别着凉了。”宁云深坐在案前,冲着屏风后面喊道。
在擦身的许清潺假装没听见,哼起了小调。
“姐姐要快一点,一会儿水就凉了。”宁云深又喊道。
过了一会儿,勉强满意的许清潺终于起身了,“知道啦,就知道催。”感觉坐麻了的屁股忍不住扭一扭,一只脚无意识地踢到了放水的架子,“嘶!”
屏风后吱吱作响,还夹着一声短促的吸气声。宁云深立刻起身走到屏风后面,着急地问,“姐姐?!”
“没事!等会儿啊——就好了。我先穿个衣服。”许清潺手忙脚乱地系着衣带。
提心吊胆的宁云深稍微松了一口气,“姐姐不着急,慢慢来。”别受伤就好。
“还不是你催我。哎呀,你再等会儿。”许清潺小声地抱怨,一心和衣带作斗争。
“是我的不是。不催姐姐。”宁云深笑着说到,人往后退了几步。他垂眼,让自己转过身子背对着屏风。
终于穿好衣服后,许清潺松了一口气,“呼。好啦!进来吧!”
绕过屏风,宁云深看到许清潺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双手合着放在膝上等着自己。他一出现,她的眼睛就一直看向自己,乖巧的很。
在西宁的日子,许清潺是机灵的、爱恶作剧的,喜欢自由、烟火的,玩闹的笑容从来不会消失,只有在许苡面前才会偶尔撒娇,变得乖巧。宁云深喜欢对方的任何情绪,接纳许清潺每一个喜恶,他一直期盼着,有一天他能看到她所有的软弱和天真。然后由他来守护。
这一次,是他。
宁云深笑得温柔极了。弯下腰伸手小心地穿过许清潺膝盖轻轻往上抱。许清潺配合地靠在他的身上,两只手柔软地搂在他的肩上,合抱住他的脖颈。“我自己慢慢走也可以。”许清潺感觉自己有点麻烦对方,怪难为情的。
抱着她走出屏风,宁云深小心地把她放在床榻上。“姐姐好好养伤,最重要。”
松开手坐下后,许清潺跟他道谢,“谢啦!”
这时宁云深才仔细看见对方,和周围村妇借的衣服只是简单的粗衣麻布,没想到穿在姐姐的身上……
见宁云深直盯着自己,许清潺不自在的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嗯,没毛病啊?穿得整整齐齐的。“看我干嘛?”
别开脸咳嗽一声,宁云深小声地说,“没什么。姐姐在这里休息,我在外面办事,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放宽心的许清潺不在意地挥手赶他。宁云深摇摇头出去了。
靠着床榻,许清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迷糊间听到了外面叨叨絮絮的声音,她浑浑噩噩地挣扎着起身,不小心扯动了手脚上的伤口,“嘶——”刺激性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缩着身体,跟汤锅里的虾米一样。
搓了搓冷到僵硬的手指,她艰难地爬了起来。刚起身嗓子眼干涩的很,她扶着床杆站起,膝盖处绑着绷带,走动时束缚感更强了。
许清潺四肢扭动,小心地挪着步子往前走,觉得自己像贼一样,也许更像抽风的病人。
走了半天,终于挪到了圆桌前。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倒第二杯水时,营帐隔间外突然争吵起来了。许清潺听着外面的动静放下水壶,不小心碰到倒盖的杯子,发出了声响。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许清潺心里有点虚。
听到动静的宁云深很快就进来看了。见到许清潺自己下床了,他有些紧张地抱起她,大步走到床前轻手放下,担忧地说:“姐姐总是这样,让我担心。叫我一声就好了。肚子饿不饿?我让厨房把饭菜端上来。”
“没事,又不是断手断脚——”被宁云深假笑看了一眼,她弱弱地噤了声。
宁云深出去了一会儿,端着一份饭食回来了。
看到有粥,许清潺开心地闻了闻,“好香!”看着饭托上的大碗粥,她犹豫不决,端着吃似乎有点重。
“张嘴。”宁云深放下饭托,自然地端起粥,舀了一汤匙,细心地吹了吹才送到她的唇上。
十指灵活的双手尴尬地放在腿上,许清潺矜持地张嘴吃掉了一口粥。总觉得有点羞耻,老大不小了还要人喂食。不,是太羞耻了!
“我坐在桌子那里自己吃。不用你喂。”她移开视线嘟囔。
“啊——”宁云深又送了一羹粥给她,充耳不闻。
在心里不满地“哼”了一声后,许清潺还是妥协地吃掉了一碗粥。
喂完粥,宁云深放下空碗又拿起一盅汤,不紧不慢地继续喂她喝汤,“还好姐姐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姐姐怕是熬不了这休养期了。”
许清潺撇撇嘴,闻到了汤盅里的香气好奇地喝了一口。“这是什么?好喝!”
“益气补血的,放了点冰糖。姐姐喜欢就好。”宁云深笑着说。至于材料汤名,说了许清潺也不知道,听了也记不住。从不下厨的家伙,有人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