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救命!还是救命?
等到许清潺下山打听消息的时候,南宁已经和周边邻国打得不可开交了。
边疆战事吃紧,朝廷开始向民间征兵,连沿海的淮镇都闻风而动,大肆拉人入伍充军,若非有这动静许清潺还不一定这么早知道呢。
这种沿海边陲的小镇很少有拉往北方行军的,这一次各国起兵来势汹汹,朝廷应对匆忙,连征兵都乱糟糟的。
一般离战线遥远的边陲小镇并不受战火影响,但征兵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想来前线的情况也不会太好。许清潺心下暗想,宁云深走失三年,怎么一回去就碰到这种大事?那皇室的人不会觉得他是扫把星吧?这运气也太背了。怎么突然起战事了呢……
趁着这次出行的机会,许清潺跑到镇上的茶馆里探听一点儿小道消息。淮镇作为滨海小镇,人口不算庞大,但行走往来的商贩与江湖人士很多,南北海路消息很是灵通。
可惜在里面喝了六壶茶、跑了四趟茅房也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许清潺悻悻离开。难得公费出行,她买了一匹马,爬上马背后慢悠悠的沿着北方走去。
五湖四海有朋友的许清潺骑着马上路,速度还没有以前赶驴车走得快。想到要去的地方,她内心很想停下脚步。
谁都不知道这仗是怎么打的,南宁和西宁打着打着怎么变成了和南戎小国打了?好嘛,打都打了现在又换了,居然和北塘也打起来了。虽然各国摩擦不断,屡次争夺人地财务,谁打谁都不意外,但是战线拉长、战事拖延下去的话是要拖垮南宁的节奏啊!
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渔翁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南宁就和三个国家打了一遍。也许是前线战事不曾大败的原因,西宁的君主很是满意,丝毫不考虑战线不断蔓延的后果,以及战事不休的民怨农休之事。除了大肆征兵扩军,还寻找起四方丹士作法“助威”前线,以彰显南宁正统。许清潺在马背上想着这几场战事,这四周的渔村几乎不留壮丁,倒是北边的城镇不见肆意征兵。哼,淮镇的地方官向来如此殷勤,难怪扎根不移。
牵着马走在树林里,许清潺放着马喝水,牵着缰绳准备绑在一棵树干上原地休息。
但小马焦躁不安地嘶鸣了几声,马蹄乱踏。想到这荒山野岭的位置,许清潺上前安抚小马,拍着马背,警惕地环顾四周。但并发现没有异常,为保安全她只好放弃歇脚,爬上马背接着往前走。
反正也快到了。
看到前面有一个村落许清潺松了一口气,夹紧马腹加快了速度。
不对!
许清潺拉住缰绳停下,用心地听了下四周的声音。前方的村子有些嘈杂,空气里也不干净,尘土浮起。看了看后面的树林,又看向村庄,许清潺一时间犹豫不决。
也许是她想多了。
可是……
许清潺皱紧眉头决定返回树林里,不作休息。听着后面的细微的风声,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心跳“咚咚咚”的往下沉。很不安。
身后远处传来一阵打鼓声,繁杂的闹音越来越响。小马突然停下止步不前。许清潺坐在上面捏紧了缰绳,丝毫不觉。她的额头不知何时布满了细汗。
沉默地下了马,许清潺从腰间拿出一个黄纸折的千纸鹤,打开翅膀后往上一送,纸鹤朝一个方向飞走了。
送出纸鹤后,许清潺把马藏在一处灌木丛里,从包袱里拿出几样东西就快速地跑向村子。她不敢直接进村,快接近村子的时候,许清潺软着腿借着四周的树林掩护靠近村落的一间茅屋。
屋里没人,外道却有许多脚印,和拖痕。外面并没有血迹。许清潺舒了一口气,但心里却更担忧了。小心翼翼地检查四周的情况,她并没有发现人影,便大着胆子继续往里走。
空气里有一股难言的味道,眼前的景象刺痛了许清潺的眼睛。她立刻捂着嘴蹲下,眼眶霎时湿润了。许清潺微颤着身子站起往一扇窗内看去,室内无人,只有地上一小摊血迹,拖至门外。
难以抑制的恶心瞬间涌至喉咙,许清潺流着泪拼命地捂住嘴巴,死死地闭着眼睛不愿再看。小声地吸了声鼻涕,她目光清明绕着墙屋往里面走,检查四周无异样后许清潺爬着窗进屋,小声地问,“还有人吗?我是来救人的。有人在吗?出个声。”
沿着外面的房屋搜寻片刻,除了四溅的血迹和毁坏的房舍,许清潺什么也没发现。
没有生者。也许有尸体,但都不在这里。已经被清扫了吗?还是……
藏身在柴屋里的许清潺喘着气不敢出声,看着村子继续向前。越往里走,沸腾的杂音越响。也许还来得及,但是许清潺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
万一……
村道上尘土飞扬,掩盖着血迹、断肢、尸体,几个拿着大刀的壮汉在收拾尸体,似乎要拖到某地。冒着生命危险靠近的许清潺已经脱力地靠着一面土墙不敢说话了。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是敌军还是南宁的士兵?拿刀,像是北塘的兵。是吗?许清潺蹲在原地不敢出声,连心跳都快停止了。
平息了一会儿,她舔了舔微微干裂下唇,借着缝隙观察,有四个人,都是彪形大汉。她连一个都打不过。她放出的纸鹤还没有消息。这时候是不是该保命了?
小胆颤巍巍地缩紧,许清潺想猫着身从原路返回,这里墙坯坍塌,有处缺口。小心点就可以不惊扰他们离开。正准备穿过缺口的许清潺听到身后一阵尖叫,被吓得怔住身形。
“放开我们!我杀了你!杀了你们!”
那几个大汉围着一个小姑娘嚣张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许清潺听不懂他们的话。只是小姑娘看起来还未及笄,冲着一个大汉嘶喊。其他三个大汉只是围着她并不动手,但从声音里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
许清潺紧张地掏出怀里的东西,看着外面的情况。可惜柴堆离外面还有一段距离,还隔着不少障碍。外面响起了婴儿的哭闹声,那姑娘的声音越发疯狂。
许清潺当机立断趁他们不注意穿过几个倒下的木桶到了一面更接近他们的墙后,贴着墙她感觉得到自己的两条腿抖得不像话,用力地踩着地面压住颤栗后,许清潺拿出手里箭弩。
经过许苡的“魔鬼”操练,她放暗箭的水平大有长进,箭上还涂上了麻药,要是速度够快,或许……
但还未等她瞄准,那位小姑娘就被两个大汉拖进一间屋子里去了。抱着婴儿的大汉不知道和另一位说了些什么,然后高高举起那个襁褓。
还在瞄射的许清潺下意识地举起手发动了暗器,那大汉瞬间中间,举着婴儿身体仅仅微颤却没有倒下,许清潺立刻跳进窗内靠近大门补射了一箭。
然后冲了出去。
冲了出去
——
冲、了、出、去!
眼见举着襁褓的大汉突然缓缓跪下,对面的另一个大汉嘴里叫着什么,还没说完话就看到了迎面冲了出来的许清潺。他刚睁大眼睛就被连射两箭。
借着壮汉的身形冲前的许清潺刚和对面的士兵一对眼就条件反射抖着手连出三箭,他僵直身体瞬间倒下。
许清潺心惊胆战地把差点摔落在地上,一直哭喊的婴儿抱起。还好,娃娃哭得不理会。她抱起孩子准备起身,脚踝一下子被抓住,差点吓尿了的许清潺差点失手摔了襁褓,抬手就冲着跪着的大汉射了一箭。
喷射的血液飞溅到许清潺的手上、脸上、身上,就连地上的婴儿也淋了一脸血,襁褓也被血迹弄脏了。
强烈的冲击刺激了许清潺的五脏,她浑身颤抖想要呕出什么来,眼泪溢出,痛苦地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又像是把全部东西都呕出来了。许清潺脸色白惨、瘫坐在地,眼泪一下子布满了脸颊。
她佝偻着身子想要抱着孩子离开,颤抖的腿无力地发抖,视线触及那婴儿布满血迹了脸上,她抖着嘴又想作呕,肚子翻腾着,里面像是缠搅着的面筋一样,被拽得生疼,难受。
许清潺站起身抬起抖动的右腿,谁知屋里的大汉居然出来了一个,见到了许清潺顿时大声叫起。许清潺惊慌失措,想起了屋里的小姑娘这会儿已经没有声音了。
那个大汉一呼喊,前面不远处居然有其他一样的壮汉士兵跑了过来。见到突然冲过来的一群敌军,许清潺趔趄了几步想要逃跑。那个大汉已经挥刀冲至身前,沾血的刀刃高高举起。
踉跄着向前跑的许清潺惊慌中脚下打了结被自己绊倒,她下意识地弯腰抱住怀里的孩子,一瞬间大脑放空了,两条腿像是失去指令一样不会动弹,直直地磕在地上,要不是驼着腰,许清潺以为自己会直接磕死。
她不会……也死在这儿吧。不过,这次的纸鹤怎么飞得这么慢……
狼狈地摔在地上,她下意思匍匐着身子,许清潺用手臂挡在地上护住了孩子。心脏也要跳出嗓子眼了。
“啊!”身后传出一声惨叫。
没事?不痛。
那是谁在叫?许清潺立刻弹起身爬起来,回头一看。
那追上来的壮汉拿着刀目眦尽裂,倒在地上,刀尖就在她的脚下。许清潺后怕地往后退,一抬头就看到熟人。
“姐姐?!”
看到宁云深的那一刹那,许清潺突然平静了、不怕了,还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青烟你大爷的。”该来的人呢?!
隔着一段距离,宁云深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出现在眼面前,如此险境相逢,让他难感丝毫喜悦。要是他晚来一步……
捡回一条大命的许清潺想到自己求救失败的对象更加郁闷,忍不住在心里骂人发泄。在心里默默给某人记一笔后,许清潺看着宁云深骑马走过来,人也不怂了,力气也有了。“屋里还有一孩子,快进去看看——”
“姐姐怎么会在这?”宁云深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看到许清潺一身污迹不由得心疼,下马拿出手帕给她擦拭,“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样?疼吗?”
四周的南宁士兵有序清理四周,一间一间屋子的排查敌情。许清潺已经忍不住了,她勉强说到,“能把孩子抱走吗?我想吐了。”话音刚落,压抑不住的许清潺就把孩子塞到宁云深怀里,弯着腰拼命地干呕。
弯腰半天干呕,依旧没吐出什么,但许清潺觉得腹中五脏已经完成移位了。哦,她的胃大概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