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翠玉宫
印禅跟随那位夜叉鬼差，进了叫唤大地狱，在幽冥深处，找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洞府。
洞府上刻着三个古字，名为翠玉宫。
印禅朝洞内看，此处的墙石，是天然的翡翠之玉，没想到在幽冥之中，尚有如此美玉。
“这里便是地藏王菩萨的居所了。”鬼差说。
“小僧可以进去拜访吗？”印禅问。
“菩萨连我们这些小鬼都见得，你进去便是。”鬼差说：“但千万不要失了礼数。”
“阿弥陀佛，小僧明白了。”印禅双手合十对鬼差行礼。
“你找菩萨点拨智慧后就快些回来吧，我在门外等你。”鬼差拄着自己的长叉，在翠玉宫外站起岗了。
“诺。”印禅答应一声，便往翠玉宫内走。
此处幽深静谧，有水的滴答声，那些翠玉散发出幽幽的光，颇为神秘。
虽叫翠玉宫，但菩萨住的地方一点没有宫殿的样子，这就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府，几乎看不出人工修饰的痕迹。
洞府并不宽大，往内复行数十步，印禅看到了一位老者和一个少年，两位皆身披袈裟，手持佛珠，守在那里。
“小僧法号印禅，是从阳世取路引而来地府之人，想要拜访菩萨，点拨智慧。”印禅右手搭在肩上行僧人之间的礼仪。
“我们父子二人是菩萨的胁侍，有缘人，请来吧，菩萨正在等候你。”老者点头道。
“是。”印禅跟在两位的身后，往洞府更深处走。
他读过《大日经》，猜测出了这两位的身份，应是菩萨座下的两位胁侍。
《大日经》说地藏菩萨的道场，在九华山，九华山的山主，名为闵公，菩萨欲向闵公买一块袈裟大的地盘，闵公以为地盘不大，就欣然允诺。
不料，菩萨将袈裟一掷，竟遮盖了整座九华山，因此九华山就成了菩萨在人间的道场。
菩萨在此潜行修持七十五年，修建寺庙，广招佛徒，九十九岁圆寂，修得菩萨正果。
那位闵公和他的儿子也出了家，成了地藏菩萨的胁侍。
老者该是闵公，少年便是他的儿子道明。
往里走，通过一个狭隘的口子，豁然开朗。
印禅看到一位左手持宝珠，右手执锡杖，坐于千叶青莲花上的比丘，位于洞内的中央，比丘身旁还有一只奇特的灵兽，像是虎豹，却很小的一只，趴在比丘的膝盖上。
这里不止有他一个人，共有十位身穿紫色官服的男子坐于蒲团之上，个个气质不凡。
此外，还有一位鹤发童颜的女道人，竟是印禅在奈何桥处见到的孟婆。
“这十位，是十殿阎罗。”闵公说道：“那一位，你已见过，是孟婆神，坐在正位的，便是地藏菩萨了。”
“诸位阎罗正在商讨重要之事，请你坐下，之后再请菩萨点拨。”
“诺。”印禅安静坐在了角落的蒲团上，不发出任何声音。
洞府内，孟婆神第一个开口，说道：“菩萨，三生石裂了，三生石是道之灵宝，能窥见轮回奥秘，此时裂开，乃是大凶之兆啊。”
“我已知了。”菩萨点头。
“天阳地阴，混沌初开，便有了天界、人界和地界，颛顼绝地天通后，我在地界建起地府，引导众生轮回，看管地狱之鬼，是为人间太平，可道衍将为阴。”菩萨的声音浑厚：“各位，对此有何见解？”
阎罗们各自开口商讨：
“我以为，做好本分便是了，阴阳大道，仙人不可逆也，唯有尽职守则。”
“话虽如此，世间阴阳轮转已有四次，哪一次不是地狱之景，苍生灭尽啊...”
“也许，该入世引导苍生...”
“我等已是鬼仙，何以在阳世久留？若真到了那时...唉...”
阎罗们都面带愁意，摇头叹气。
“孟婆神，你已见过颛顼之后了，对他印象如何？”菩萨忽然开口问。
“小神难以断定...只是...小神以为，他暂时不能委以重任...”
菩萨闭眼做沉思状，忽然，一声轰然巨响，像是从洞外传来的。
菩萨叹气，念道：“唵，修利修利，摩诃修利，修修利，萨婆诃。”
“诸位，马头明王菩萨将自身愿力回向给地狱众鬼，他，已去了...”
阎罗们愕然，但随即与菩萨一同，低头念道《地藏菩萨本愿经》做悼念状。
印禅也一同念经，此经，本为做法事超度死者所念的。
他不知道具体情况是如何，但似乎，有一位菩萨消逝了。
“诸位，先行回殿去吧。”地藏王菩萨说：“稍后，我要去第十八层地狱为马头明王菩萨取骨，教诲那些新生的人鬼，以免他们误入歧途。”
地藏菩萨从袖中摸出一块五彩石：“孟婆神，此乃补天石，你拿去修缮三生石，暂做延缓。”
“小神遵命。”孟婆接过补天石，匆匆出了殿。
诸位阎罗，也起身离开。
印禅端坐于蒲团上，依然静静等待。
菩萨身旁的小兽，跑到了印禅身边，做一副龇牙咧嘴样。
“谛听，不可无礼。”菩萨将那小兽拎了起来。
“见过菩萨。”印禅站起来，对着菩萨行礼。
菩萨笑了笑，说：“可愿与我同行？”
“此为小僧的荣幸。”印禅答。
菩萨点点头，抓住他的衣裳，往上一提。
印禅忽觉天旋地转，周围的风景瞬息万变，平息下来的时候，他与菩萨已不在洞府了。
四周是浓烈的腥气，血海之中，有无数纠缠的白色蠕虫，那里有一尊四面八臂的巨人之骨，骨上，有一群赤裸的男女，背生膜翼，他们趴在那巨人之骨上，吃肉扒骨。
印禅闭上了眼，念道：“非礼勿视。”
“他们本是地狱之鬼，无男女之性别，你且睁眼看看他们。”菩萨说。
印禅听闻，睁开了眼。
那些赤裸的男女，正在争相抢食，全身都是血污，但有些已经吃饱的，却傻傻地坐在那里，吐出一些不成句子的杂乱声音。
“那些，是初生的地狱之鬼。”菩萨指着那些白色的幼虫：“地狱之鬼，生于地狱，天性残忍好斗，好食血食，你以为，他们与地狱之鬼有何区别？”
“相貌不同。”
“除此呢？你还能看到什么？”
印禅聚精会神地看，良久后说：“他们，好似有一颗善种...”
并非他用法眼看出来的，这些赤裸的男女归属神道，他无法看透，他只是看到了那些吃饱的人，竟然开始帮助那些没吃饱的人撕肉刮骨。
“善。”
菩萨笑道，领着他到巨人之骨处，手一伸，竟是从血海底抓出一根金色的佛杖。
“此为马头明王菩萨的法杖，我将此物赠于你，日后，若是你见到这些人鬼，可以此杖引领他们，切记心中善种，你方可让世人少些苦难。”
“谨遵教诲。”印禅双手伸出，接过法杖。
刹那间，他又回到翠玉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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