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时间
这日夜幕低垂，卓青怡跪在窗前的香案前，手中转动一串念珠，口中低声念诵。
她的神情竟看上去有些虔诚。
而在她前面的黑色的七手菩萨像，静静矗立于香火缭绕间，似乎也在回望她。
“呼！”案前的烛火突地变得摇曳。
就在此时，一阵轻风随一道身影，掠进房间，他手一抬，蜡烛瞬间熄灭。
房间里变得漆黑一片。
卓青怡缓缓睁开眼睛，声音传入耳中：“……我看你这样子，已经好几天了，真的没有事？”
来者是吕通司。
虽然，声音谈不上有多关切。
卓青怡摇头，对站在门前的他道：“不是早跟你说过了么？”
“这样做，只是觉得我们上次在使用的时候，佛像有效，不如做几次还愿，专心供奉，免得下次想再使用时，不灵了。”
接着，卓青怡站起身，将一块旧布搭在佛像上，指着道：“看，这样你就舒服了吧？”
“这么晚，你来我这做什么？”
吕通司注视卓青怡，或许她本人尚没有意识到……
在她眼底，吕通司偶然会看到一丝不属于她的神情，这是悲怆吗，不太像，难以说清，那到底是什么。
“聊聊天，反正这会儿时间快到了。”
片刻后，吕通司来到窗前，推开，让外面的自然光照进，他能透过这堵矮院墙，看见外面的大宛城一角。
现在，早已经实行宵禁。
街巷各处，只有巡逻军在游行。
这里本地处边境，虽常年打仗，但在他们来这里后，竟然没有遇到过一次紧急的战事入侵，全城告急。
“进城前，还有这几日在城内闲逛，我四处观察，大乘教势力没有蔓延到这里。”
“或许他们躲得太深了，没有让我们发现……”卓青怡道。
她知道，只要有自己在，大乘教就会一直穷追不舍，卓青怡想起以前与慈愿姐的相处。
“大乘教，可是真的是邪恶的么？”
吕通司转眼看她，看的让她感到不自在，才道：“确实，你说的对，或许只有在我眼中，觉得他们是个诡异宗教。”
“但在世人眼中，他们依旧是三教之一，佛家名门的正宗出身！”
“并且来大宛这一路上所见所看的，但凡遇到饥流，有不少大乘的僧人，在路口布粥施善。”
吕通司没有说的是。
在事情的另一面，大乘教在浮安城里召集流民，成就血肉菩萨，又在槐岭里的罗盆村，培养诡异土肉……
这一切，究竟是受到那位雍国皇帝的指使，还是他们的肆意妄为，不得而知。
“这些个儿，你收好。”
他将悦悦交给自己的那些古币其中的三枚，递给卓青怡。
一是防止冥冥中，依旧有那种存在，始终惦记她，二是下次方便使用，当然这最后一种能避就避。
这时，吕通司听到门口动静，原以为是小贼进来。
结果两道熟悉黑影趁着夜深，蹑手蹑脚的进来，狼狈滚进屋。
“这次不错，算三天吧，终于他们肯自己回来了，也难为老张头他们能想到办法，赶在宵禁期，回来。”
卓青怡接口道：“呵呵，一老一小一傻在外面，三人这样子耍点小聪明行，但光靠这样，在外面很难活下去。”
“所以这即便，他们知道若待在我们身边很危险，却一直跟着的原因。”
她还是遗憾，当初孟小巧就不愿跟着他们走。
“不知道孟小巧怎么样了……”
“别看她年纪小，我看出她的性子其实很要强。”吕通司随口道。
突然，两人听到另一边小阁楼，发出一阵杂物倒地、摔碎的声音，伴随女人神经般的尖叫，和咒骂。
在半刻钟后，声音停止。
吕通司本听着，饶有兴致，随即遗憾道：“今日这两人结束的好像早了些。”
李富商打开门走出，发现黑夜里，有人看着这里，他抬头看见吕通司，讪笑，能看见他的衣襟被抓破，手背有血淋漓的咬痕，尴尬走过。
房内，他看见李夫人神情恍惚，衣衫褴褛，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什么。
“啧啧看吧，不管是哪世界的夫妻关系，这都很紧张嘛。”
卓青怡嗔声道：“别瞎说！听说李夫人这三天，是赖着不想走，想请张老太再招一次魂，有次我看见她给张老太磕的头破血流……”
“他夫人这样，搞得这李富商也很为难。”
吕通司沉咛，他在想，其实张老太身为有修为的巫医，难道真的拿这两个普通人没办法，真的赶不走？
应该是有些顾忌张老太口中的“他”吧……
两人继续闲聊时。
突然，外面的更夫传来打梆子声，抱时道：“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都知道这会时间真的到了。
卓青怡趴在桌上，双臂撑着下巴，“虽然上次离开前，戏丑说，接下来每隔七日的子时，就是零点，会开启一次戏会，谁知道他说话算不算数啊？”
“而且，他还这样对你……！”
“上次，明明是那个人的过错，却只偏袒他！”
“同样是新人，却这么欺负打压你，明眼人都能看出，又是想要树立他自己的威风！”
“这个贱人！亏我第一次，还这么帮他说话呢！都是梦疫者，能当个梦会的主人了不起啊！”
说到这，她已经气鼓鼓，在为吕通司打抱不平。
吕通司坐在桌子的另一侧，古怪着神情不言，遮掩似的只看他处，上次戏会，自己好像确实用力过猛一些。
“对了！我上次好像在房间哪里，听到一个很古怪的声音，你有没有……”
她突然想到什么，正说着。
吕通司却已经暗自催动戏丑面具，使得黑雾漫出，让卓青怡的意识瞬间昏迷：“怎么，这次这么快……”
重新收好面具，将昏迷中的卓青怡扶到床榻之上，盖好被褥。
他离开这间屋，关上门。
特意在前方的必经之地，故作无意来到张老太的房前经过，里面的气息匀称，显然沉沉睡去，便放下心。
突然，这时走廊里的吕通司转身，看见在一扇半开的窗栅下。
如此深夜，顾画娘依旧在一张画布上，作画。
她仿佛处在极为焦躁的状态，很快将这画布撕碎，丢出窗外。
吕通司捡起，几块画布都是空白。
……
吕通司在梦会里，出现在海面的古朽船上，突然间，海面泛起无数黑雾，如同墨水浸染开来，狂风大作。